小小的元照牽著更小的元望回到家門口,費(fèi)力地打開生銹的大鐵門,此時的他不過就比門把要高一些,抬起這厚重的鐵疙瘩還沒往后輕松,好不容易打開門,已是一身熱汗。
放下鑰匙馬上牽上妹妹的手往內(nèi)走,反手朝墻上摸去,邊摸邊問:「昨晚的剩菜剛好能煮鍋麵,小望等等吃哥哥煮的麵好嗎?」
說完便剛好找到電燈的開關(guān),按下去也沒有亮光乍現(xiàn),好幾秒后才有閃爍的燈光慢慢增強(qiáng),最終穩(wěn)定下來,他低頭看妹妹的反應(yīng),果然,這時元望才慢慢點(diǎn)頭。
元照順著妹妹滑順的發(fā)絲擼了幾回,走到客廳幫元望打開她勾不著的吊扇開關(guān),囑咐道:「小望乖乖在客廳看書,不要亂跑,哥哥馬上就好。」
元望沒有回應(yīng),元照也不催她,靜靜等她反應(yīng)過來,幾秒后聽到一聲弱弱的:「......好。」奶貓似的聲音,不知道還以為這隻小奶貓沒吃飽,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了。
看妹妹抬頭盯著自己,元照給了個鼓勵的笑容,捏捏她的臉:「小望乖。」
冰箱就在水槽邊,他也就直接往深處的廚房走去,期間瞥見父母的房門微開,里面暗暗的,看也看不清,元照沒有多想,正準(zhǔn)備伸手去拉上門時突然聽見一聲女人的啜泣聲。
他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媽...媽媽?你在里面嗎?」里面沒有回聲,他更緊張了,已經(jīng)滿腦子在想家里的菜刀放哪能不能去拿,嘴上還在試探著:「媽媽?你回家了嗎?那我先去煮飯......」
「小照?」女人的聲音終于傳來,像是哭過后的嘶啞,她一邊抹淚一邊把門打開:「你妹妹呢?」
元照松一口氣,重新拾起自己的理智,他困惑的看著母親臉上的淚水,和她背后梳妝臺上被撕碎的照片,但他沒有多嘴,只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小望...在客廳,我想把昨天晚上的菜熱一熱,再煮碗麵......」
「好,你去吧,不用煮我的了。」元母重新別過頭,想把門闔上,但在門縫消失之前,她突然不動,站在門口杵了好幾秒后才補(bǔ)上一句:「......媽媽在外面吃過了,不用擔(dān)心媽媽,照顧好你妹妹......你去吧。」
門縫徹底消失,元照回到廚房準(zhǔn)備煮麵,打開冰箱時注意到平時很少打開的邊層不知何時多了好幾包藥,不是診所開的小藥包,是大醫(yī)院會有的大藥袋,里面紅紅藍(lán)藍(lán)、大大小小的藥都長的奇模怪樣,上面的字他能看懂,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暗自記下來,打算過幾天再去查查看。
麵煮好了,他還是多煮了一份,經(jīng)過房門口時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不吵媽媽,到客廳和妹妹一起吃,他自己把多的那份吃完了。
一個普通的夜晚,跟過去每一個夜晚一樣,雖然媽媽不知為什么在家里,但好像也跟不在家似的。
她不在了。
「學(xué)行叫阿爸學(xué)唱囝仔歌情景敢若昨日啊......」
「炮仔聲講出阮的心晟爸爸媽媽身體保重啊.......」
年逾耳順的司機(jī)放著電臺音質(zhì)破舊的老歌,偶爾情不自禁的跟著哼兩句,沒有空調(diào)的舊公車溫度也不低,元望坐在窗邊撐著頭,神情恍惚,熱風(fēng)從窗口帶進(jìn)田野的氣味,在駛進(jìn)市區(qū)后逐漸消失,只馀那無色的廢氣逐漸盈滿車內(nèi)。
公車開的慢,路線彎彎曲曲還愛踩煞車,忽快忽慢,車上的乘客搖搖晃晃的,早就習(xí)慣老司機(jī)的開車方式,有的還能玩手機(jī)看小說,但元望一下車就站不穩(wěn),還乾嘔了幾下。
「你這是小姐身子啊——」元照翻翻白眼,嘴上嘲諷著,手還是很誠實地抱著妹妹輕撫她的背:「要吐也別在大街上吐——等等,我有袋子,你忍住啊。」
看哥哥手忙腳亂的翻找著,元望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最終只得到滿嘴廢氣,她摸摸鼻子,壓下胃里翻滾的欲望,拉住元照的手:「不用了,走走就好,等一下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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