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肖亦群真的像總裁一般忙了起來，出差的時間增多，周二飛上海，周四去北京，周六才回來，在s市呆上兩三天，又是下一輪的空中行程。他在總部無派無系無親信，各項工作都是親歷親為，可現在再也無法全部顧及。許多事情只要覺得陸琪能夠勝任，便交給她去安排。

陸琪剛感嘆自己換了份清閑的秘書工，立馬就忙得陀螺轉，白天干不完的，晚上還得帶回家去做。日常工作還好，畢竟她做過三年的項目，又當了半年秘書，處理起來還算得心應手，難搞的是肖亦□□給她的代審批權限。她用他的賬號剛登陸管理系統界面，無數的審批單就紛涌而來，不僅涉及銷售管理、產品評審、還連帶著人事、財務、合同、法務、行政等等。往往花一個小時看完幾單，愣是沒有一單有保票該批過還是打回。這下她只好又啰啰嗦嗦，事無巨細，全都講給肖亦群聽。還好，肖亦群并不嫌棄她心眼笨，打到手機沒電，也會用酒店座機打來。

到這會，陸琪才知道這秘書工作，以往做得輕松，不是她心靈手巧、機靈聰明，而是肖亦群對她太好，自己依賴性在那兒，太習慣一有事情就找老大。

也想對得起他付出的一萬薪水，更想她能夠把這些不重要卻必須做的事情給處理妥當，好讓他在外面安心出差，才知道和蔣林珊差的不是一點兒火候。別說她對下面的銷售經理有什么管控能力，就是總部這些做銷管、市場、渠道的內勤人員，她也搞不定，還一生氣就打電話讓肖亦群出面，說她們對工作不予配合。

人家冷眼旁觀，還口出諷刺：“成肖總紅人了，怪不得這么賣命。”

吵了一架后，最后萬事還是由肖亦群遠程遙控。陸琪挫敗感油然而生，一日打完電話，眼圈泛紅：“老大，幸好我跟的是你。”

這下，肖亦群不僅是老板，更是導師，鄭睿叫她熬得起辛苦、斗得起狠，肖亦群教她輕重緩急，凡事看中心。

當這電話費都打了上千塊，陸琪終于算是小出師了。一日晚十點照舊打電話過去，才發現她終于達到今日事今日畢的初步階段，并無緊急要事需要匯報。電話里會心一笑，這才想起，往日里只說自己工作困難，卻從沒問起過老大進展又是否順利。

是個人都知道，他那個總裁的位子沒什么用。當然，以陸琪歷來辨不明風向的大腦，也就是這兩個月從旁人那里聽來的。

聽來什么？

說肖亦群去年9月上任，至今已過大半年，毫無建樹，甚至在他任內，西南區還被競爭對手給打成重傷；還說南方區的馬總沒把這“肖小兒”看在眼里，數次開會都不到場，他在信軟二十年，幾乎就算是骨灰級元老了。南方區有多重要？按古代說法就是一京畿鐵衛，你以為空降個兵部尚書，他就聽你的？人家從來都只聽董事會的；華東區的鄭總監是肖亦瑋一手提拔，他一來，才臨危受命，擺明了就是不讓他滲入；南方區華東區鐵板一塊，北方區也差不太多，他也只能去啃西南區、西北區這些痩骨頭，可這能成什么氣候，西南區的業績撐死也不過1/5。

說到最后，那位渠道專員還嘆氣，他手底下那么多人，也就閔佳和陸琪兩女的，鬧得歡快，別到時跟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陸琪那日忙得腳不沾地，中午連飯都沒吃，食堂里買了張雞蛋餅就沖上辦公樓。在茶水間聽到這些話，肺都快炸了，恨不得當場進去抓那女的一臉。

肖亦群是9月來的沒錯，可孟秘、王秘、林秘來來去去，事情還沒開始做，就費了他兩個月。西南區的高層震蕩，他還沒接任就有了跡象，跟他有什么關系，若不是他緊急調人過去收拾爛攤子，西南區會死得更慘；老馬給肖亦群臉色看，這她知道，只是沒想到鄭睿背地里也這樣，怪不得上兩次老大去了上海，回來都沒說什么。

就她和閔佳怎么啦，忠心可嘉，值得表彰。陸琪心里想，以后閔佳有事找她，她一定第一個就回。

肖亦群哪會和陸琪說三大區碰壁的事情，只說還好。但陸琪明白，若是第二季度的業績表再不好看，董事會那里他就沒那么容易過關。也正因為此，陸琪才會咬緊牙關，不管肖亦□□代多少事，她都接下來，因為她明白，老大交給她的都只是一些小case而已，沒什么好抱怨。

她這番拼命三郎的勁頭，不少人看在眼里。一次秘書組例行會議，秘書組長陳秘難得點名表揚了她，說她人雖然不細心，但開始有了高層秘書雷厲風行的模樣，第二季度的特別獎金就給了她。這郵件發出來，抄送直接領導，肖亦群也看見了，下一秒就給她回郵件，只有簡短的“你值得擁有”五字，可這比拿了3000塊的特別獎更能讓陸琪高興。

她和肖亦群之間，相處時間越多，也就越融洽。肖亦群不在總部的時候，她也不需做行程表，而是他在哪，爛記于心。一閉上眼，她就知道，今晚他在長沙，明日7點10分的飛機飛杭州，大概9點半落地，10點半到達分公司，然后是1個半小時的會議，中午可能會一起去吃員工餐，下午2點，他親自去投標會，然后四點和天祥的老總會晤，晚上自然是飯局，……。什么時候可以聯系他，什么時候不能打擾，不用細想，那幾乎是反射性的。

而與此相對應的是，她與徐清平之間的聯系越發松散，起初兩人還遵守著一周三次的通話約定，可就這樣聊了一個月，能聊的全聊完了。新婚期一過，他們的生活便塵歸塵土歸土，毫無交集。而越想找點什么來說，越他媽的費勁。

最后陸琪在一次五分鐘沉默了十二次的電話中，對徐清平說：“咱倆別這么矯情了，以后，有事就打電話好了，沒事就別浪費這國際電話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