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群仙盟以妖族侵占邊境為由,正式向妖界宣戰(zhàn)。成慕尊者率軍北上,以逍遙劍圣為總軍師, 左護(hù)法婁鴻光為統(tǒng)帥, 奮力應(yīng)敵,此即為第四次仙妖大戰(zhàn)。
戰(zhàn)亂一起, 烽火連綿, 僅一月有余, 死傷軍民不下三十萬, 橫尸遍野, 血積成河。
月昭琴站在城墻上, 看著狼藉一片的絳城,好像被海水了一般,感到一種無力的窒息。
這是她進(jìn)入妖界后, 去到的第一個城池。
可現(xiàn)在,這原本安寧繁華的地段, 早已變得殘破不堪, 愁云慘淡。
而她, 她只能領(lǐng)兵進(jìn)行著一場又一場的廝殺, 卻還要承受他們滿含希冀與敬仰的眼神。
月昭琴想,即便不是為了原主,她也會拼盡全力阻止修真界被毀滅吧。
上一世, 她最終選擇了死亡,除了感到生無可戀外,其實(shí)是她覺得——
她這樣的人, 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媽媽、小陽和奶奶都是善良的人, 可她不是。
媽媽、小陽和奶奶都是溫柔的人, 可她不是。
媽媽、小陽和奶奶都是真誠的人,可她不是。
她無法愛自己,不配享受任何人的愛,也……沒有辦法去愛別人。
在無數(shù)個日夜裏,她給自己灌輸著這樣的念頭,并且深信不疑。
可是……她變成月昭琴了,不再是趙月了。
她第一次擁有了朋友,第一次成功地保護(hù)了在乎的人,第一次嘗到受人愛戴的滋味。這裏有無限可能,縱然前途坎坷,可只要還能看到光,她就絕不會放棄。
她望著城裏互相扶持的傷員和平民,忽然想起來,在臨行之前,連琛還特意來找過她。
他帶來了一沓銀票和數(shù)不盡的靈石,告訴她,這是全雍都商戶共同的捐款,希望他們能旗開得勝。
曾經(jīng)的少年已經(jīng)長得很高,言談之間俱是灑脫淡然。
月昭琴沈默良久,向他鞠了一躬:“謝謝你,連琛,也謝謝所有雍都的百姓。”
連琛把東西放好,盯著她,說:“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連琛。”
“月昭琴你記著,這輩子都是我欠你的。”
那一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月昭琴籠緊披風(fēng),走下城墻。
葉嵐嵐正在整治傷員,見到她,便走過來問道:“月姐姐,你的傷好了嗎?”
月昭琴說:“沒什么大礙,不必?fù)?dān)心我,你去忙吧。”
葉嵐嵐點(diǎn)點(diǎn)頭,小跑著過去,繼續(xù)給另一位士兵療傷。
月昭琴欣慰一笑,抬腳欲走,竟猛地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似電流一般涌過四肢百骸。
她渾身一僵,知道這是舊病覆發(fā),又怕嚇到葉嵐嵐,便勉強(qiáng)撐著走了幾步,就勢闖進(jìn)一間屋子裏。
那裏是用來儲存藥物的,幽暗僻靜,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月昭琴忍著疼痛,用靈蝶給俢北辰發(fā)了一句話,然后就陷入了混亂之中。
她的視野一片模糊,帶著弄弄的血色,在這幽微的光芒裏,她隱約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過來,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她知道那是俢北辰,可疼痛已經(jīng)讓大腦瀕臨麻木,渾身都在發(fā)著抖。
俢北辰俯身將她抱到自己身上,于是她伸手死死拽住對方的衣袍,斷斷續(xù)續(xù)地喘著氣,痛苦地重覆著:“師兄,我好疼。”
俢北辰緊緊將她攬?jiān)趹阎校瑸樗扇胱约旱撵`力。女子的聲音漸漸消沈下去,不多時便陷入昏迷之中。
在靜謐之中,俢北辰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發(fā)頂。
**
月昭琴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俢北辰的營帳之中。
俢北辰坐在案前看地圖,見她醒來,便迅速起身走到榻邊。
“還疼嗎?”他低聲詢問。
月昭琴搖了搖頭,躊躇片刻,問道:“大王,你前世接觸她的時候,有了解過這個病嗎?”
在短暫的沈默后,俢北辰終是開口:“前世的她同樣存在著靈脈缺陷,而且程度并不比她兩個哥哥低。但她天賦驚人,還是月家難得一遇的極品至純仙體,所以月家不惜獻(xiàn)祭支族的修仙者,以鮮血和魂魄為引,為她研制秘藥,才最終填補(bǔ)了這份缺陷。”
“……”
這一答案不可謂不驚人。
原主沒有展現(xiàn)靈脈缺陷的秘密,竟是一直在接受以月家支族修仙者鮮血和生命為代價(jià)的治療。
月昭琴問:“那她后來知道真相了嗎?”
“知道了。”俢北辰說,“她想和月家決裂,卻被軟禁起來。最后她選擇了妥協(xié),沒有公開這件事,以和南宮閻聯(lián)姻的方式離開了月府。”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一下,冷聲說:“她還喝過我的血。”
月昭琴一楞,就聽他續(xù)道:“他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我的血能加速她靈脈的愈合,于是后來我每個月都要被剜下血肉贈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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