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有這種感覺的還是喬夜，他嘴角動了動，又動了動，還是沒忍住，走到段林軒的面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未來的王，您是害怕我對穆雨橙做什么嗎？”

段林軒當然是害怕喬夜做什么。他才不相信喬夜是對穆雨橙一見鐘情突然間就忘記了自己過去悲慘的情史轉身投入愛河，這種事情發生在喬夜身上的幾率小于等于零。他對穆雨橙感興趣的最直接原因，他想是報復。

喬夜是在報復他當初做錯的事情。

這些事情段林軒自知沒有辦法辯駁，但是畢竟和穆雨橙無關，更是不需要她來為之負責的。況且，對于喬夜的指控，他還需要再多思考一下。

但是現在喬夜問起來，段林軒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只是高貴冷艷地看了喬夜一眼，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在角落里找了個位置坐下。喬夜一個人站在原地聳了聳肩，轉身回去工作，路過段林軒身邊的時候頓了一下：“我未來的王，您覺得穆雨橙是會愛上一個妖還是一個人？”

段林軒眼簾都沒有抬一下：“你覺得自己是人？”

喬夜頓了頓，接著緩緩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沒有回答，只是走回了穆雨橙身邊坐下，順便把穆雨橙轉回去的頭撥了過來：“看劇本，一會兒是你的戲份了，不打算演給你的室友看一看？”

不知道為什么，穆雨橙突然間覺得這部戲喬夜是想要演給段林軒看的，故事里面，無論是公主還是主教，還是從來都未曾出現但是卻始終活在臺詞對話中的銀甲將軍，似乎都是意有所指的存在，她總是想要去對應，但是卻又無從對起。

她不由得又回頭看了看段林軒，不知道接下來的喬夜口中所謂的“演給室友”的這出戲，對他來說會不會意味著異常慘烈的往事。

段林軒不知道曾經翻過兩頁穆雨橙的劇本，那個時候是單純因為好奇，并沒有仔細去看，也不知道寫這出劇本的人就是喬子卿，他只知道穆雨橙在里面似乎是演的是一個公主的角色，但是劇情是什么并不清楚。

舞臺上燈光隨著穆雨橙上場而逐漸亮起來的一瞬間，段林軒突然就有一種恍惚，不是在故事發生地十七世紀的法國，而是在蒼葉國，穆雨橙就這樣盛裝華服美艷且威儀地緩緩走出來，如同圣光一樣的光芒，唇邊如同帶著淡淡的微笑。

主教站在階上，看著已經身為女皇娜塔莎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最后緩緩地遞上紅袍和冠冕，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是垂下眼簾看著她，眼睛里是難以掩飾的瘋狂：“吾皇可知，吾一步一步走至今日，付出的可是何物？”

娜塔莎垂眉沒有看他，丹唇微啟，眼底封霜：“步步為營，取舍得失，主教紅袍加身，今日竟還有錯付之感？”

主教沒有回答，他只是接過了象征著榮光和權力的一切，轉身沿階而上，血色的袍服在他的身后隨著腳步輕曳。

若無殺伐手段，何談重建榮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頭，當然，自己也無需回頭。若無血與淚的拋棄和辜負，他又怎么能最終站在光輝之巔。就讓他踩著鮮血與尸骨，在廢墟之上筑建全新的國度。

燈光緩緩亮起，這是整部話劇的最后一幕，主教榮光加身，與女皇擦肩而過，這個結局，可以說是壯闊、沉郁，又透出隱隱的瘋狂。

穆雨橙和秋子翼之間雖然依然是有著芥蒂的，但是兩個人都是很好的演員，這最后一幕壓抑著的情緒和沒有說出口的情愫都演繹的很好，當然，如果穆雨橙沒有那么多跑神的念頭估計應該還會更好。

不知道為什么，穆雨橙親身出演的時候就無比真切地感覺到，這個故事是和喬夜自己的故事有關的，是和段林軒有關的，雖然，這里面的任何一個角色都不是他們。

所以亮燈的一瞬間，穆雨橙的視線下意識地就去看坐在角落里的段林軒，也就看到了他沒有來得及收回的驚訝和眼底深邃的哀傷。

這種情緒讓她震驚，因為她想象不出來，段林軒的臉上也會出現這種神情。

臺下的眾人似乎是還沉浸在故事里面，一片寂靜之中，只有喬夜緩緩地鼓掌，緊接著掌聲雷動。秋子翼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但是穆雨橙的心里卻沒有多少開心，更多的甚至是冰涼的恐懼。

因為喬夜是很清醒的，清醒到，他知道段林軒會露出什么樣的反應。

段林軒的反應是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劇場。

穆雨橙狠狠地瞪了喬夜一眼，也沒有顧得上換衣服和卸妝，就踩著高跟鞋拖著禮服踉踉蹌蹌地出門去追段林軒，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必須問清楚，這兩個男人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段林軒走得并不快，她在大門前就追上了他，氣喘吁吁地攔在他面前平復自己的心緒。

段林軒的臉上倒是沒有什么沉痛異常的神情，最多也就是比往日里更加冷冽和不耐煩一點，看著她皺起一雙劍眉：“你要做什么？”

“這部劇本是不是和你有關系，為什么喬夜說要演給你看，為什么你的反應會這么大，你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穆雨橙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所有的問題，瞬間就感覺到一股窒息一樣的虛脫感。

段林軒看著她匆匆忙忙追出來的樣子，在心里不斷地和自己強調眼前的這個女人什么都沒做錯，但是脫口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甚至表情上都使不受控制的陰冷的嘲諷：“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穆雨橙當然想到了段林軒可能不會告訴她，當然也想到了他可能會裝作沒有聽見，可能會顧左右而言他，但是怎么也沒有想到段林軒會露出這種冷嘲熱諷的神色，就好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她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