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段林軒的了解，喬夜幾乎是做到了極致的，比如說在聽到穆雨橙說了那番話之后，他就靠在走廊的墻壁上默默地數著數：“九、八、七、六、……”果然，等到“一”這個數字剛剛出口，段林軒就從化妝間里面走了出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就往觀眾席的方向走了過去。

喬夜聳聳肩，推開化妝間的門進去，就看到穆雨橙一個人坐在鏡子面前發呆，臉上倒是沒有剛剛和段林軒吵架時候眉飛色舞的神情。喬夜看了看表，發現時間還早，也就拉了把椅子在她的面前坐下：“我有的時候覺得我們應該結盟。”

聲音把穆雨橙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有些迷惑地看著喬夜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喬夜這才笑著說道：“在傷害段林軒的這件事情上，你比我更加擅長。”

看樣子是在夸獎，但是穆雨橙聽得出這其中無痕的指責。她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確實是有點過分了，但是明明是段林軒的態度激化導致的，這個時候也就不由得有點委屈，下意識拿過了一邊的眉筆在化妝臺上無意義地戳動著；“我明明只是被他逼出來的，你應該知道他說話有多氣人……”

“這就是段林軒。”喬夜打斷了她的話說到，又像是怕她不明白似的重復了一遍：“穆雨橙，這就是段林軒。在每一件小事上面，他都能用自己身上的刺把身邊所有人都傷害得遍體鱗傷。”

穆雨橙看著喬夜的表情，就知道這又讓他想起了那段不能說的往事，也就不再追問下去，只是小聲地抱怨了一句：“我那明明都是氣話，他居然就當真了。”

本來喬夜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打算離開了，讓一只狼在自己的劇場里亂跑畢竟不是多好的事情。但是在聽到穆雨橙低低的說話聲之后，他離開的腳步就頓了一下：“雨橙，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段林軒的抽風也是要看人的。”

穆雨橙抬頭看著他，目光里滿是不解。

喬夜覺得如果站在報復的立場上來說，無論如何這句話也是不該告訴穆雨橙的，但是和段林軒的重遇總是讓他覺得，除了報復之外，他們兩個之間畢竟還隔著一個他們都愛的人，總是要有一些不一樣的。

從穆雨橙的角度，喬夜愣了一下，緊接著，露出了一個有幾分真誠的笑容，和之前看到的偽裝過的神秘和圓滑都不一樣：“有的話，別人都可以說，段林軒也都會把它們當成是耳旁風，唯獨你不能說，因為，他會當真。”

段林軒會當真。

正常的演出中，穆雨橙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這句話，喬夜的笑容揮之不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一次停頓，沒有回頭，只是問她：“雨橙，你想不想知道，在段林軒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那些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穆雨橙沒有回答，她當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回答。

她以為自己是想要知道的，但是在那一刻她突然間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個答案，就好像是“近鄉情更怯”，她害怕段林軒身上已經發生過的某些事情是自己永遠也無法比擬的，比如說，他和喬夜同時愛上的那個女孩子。

那一刻，穆雨橙就知道，自己似乎是對段林軒動了感情。

演出的成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雖然總時長有接近四個小時，但是因為有九世的名聲在，又因為故事確實好看，觀眾的熱情依然是高漲的。

因為是第一場演出，所以謝幕之后還有一個簡單的見面會，在一眾演員的簇擁下，喬夜帶著銀色的面具不緊不慢地出場的時候頓時就引發了尖叫。九世是從來不在公開場合露出真容的，對他感興趣的人也就只能依靠著面具下的這一點來進行聯想，但是還是能夠引來觀眾席中的少女尖叫。

喬夜對這個效果很滿意，當然，他也就能看到，段林軒對自己的造型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喬夜聳聳肩，接著就摟住了一邊穆雨橙的肩膀。

穆雨橙從一上臺開始就避免自己的目光往段林軒的方向去看，這個時候更是避之不及，只是帶著禮貌的微笑回答觀眾和媒體的問題，被問到兩個人感情的時候一概跳過。

變故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坐在最前面的一個觀眾突然間就沖到了臺上來，把手里的礦泉水直接潑到了穆雨橙的身上，伴隨著全場觀眾的驚呼，穆雨橙的頭發上和禮服都被浸濕了。因為要考慮到演出的方便，她的演出服設計都是很薄的，顏色又比較淺，被水一淋姣好的身體曲線就若隱若現，臺下甚至有男人吹起了口哨。

潑水的人并沒有結束，而是撲上來撕扯著穆雨橙的頭發，直到被保安壓在地上也沒有放棄掙扎，喊聲通過舞臺上方的吊麥傳到所有人的耳朵里：“穆雨橙，你為了一個角色靠身體上位，你就是個婊子……”

喬夜看到穆雨橙臉色慘白，立刻脫下自己的西裝給她披上，同時擋住了媒體們的攝像和遞過來的話筒，一言不發地把她往后臺帶。而穆雨橙的神色依然是沒有回神的僵硬，視線卻是整個晚上第一次落到了段林軒的身上。

段林軒皺了一下眉，就站起身來要往后臺去，但是周圍的情況實在是過于混亂，加上自己又對后臺的情況不熟悉，等他好不容易摸到后臺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喬夜的助理正在處理后續的事情，看到段林軒的時候愣了一下：“您找誰？”

“我找喬夜。”

助理聽到段林軒直接說出喬夜的名字，以為是朋友，也就沒有隱瞞，一邊處理手邊的事情一邊隨口答道：“他回家去了，他女朋友今天晚上受了驚嚇，可能是要回去好好地安慰一下吧，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