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惡魔。”
俞幼幼看著德古拉的眼睛, 發現他是非常認真的在說這兩個字。
她問：“你的記憶不是和我一樣的嗎？你在……這段時間裏，碰到了惡魔？”
她相信德古拉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德古拉與她在穿書世界的記憶是完全相同的，兩人的所有記憶中, 只有來到原世界后分開的這段不同。
原世界開始與穿書世界融合之后, 俞幼幼的創世神投影能力一直都在進化中, 剛開始遇到云珩的時候，兩只俞幼幼可以通過肌膚相貼而交換心念與記憶, 當時這些信息都是一股腦兒涌過來的, 但現在這個能力經過了進化，如果不刻意探查的話，兩人不會交換記憶，只會交換這一刻的心念，這樣就避免了信息量太大導致暈眩的風險了。
所以 , 俞幼幼并不知道德古拉在與她重逢之前發生了什么。
德古拉說：“我沒有直接和他們打交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出門，但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時間, 我把我能去的地方都兜了一圈，就是想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那個時候, 我就察覺了一絲不同的氣息，我看見了惡魔——如果這個世界的那些傳說都是真的，那玩意兒應該叫這個名字。”
顯而易見, 德古拉見到惡魔的時候, 那家伙正在進行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俞幼幼并不好奇為什么德古拉沒有出手干涉, 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吸血鬼, 不高尚, 也不喜歡多管閑事。
俞幼幼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惡魔真的在德古拉出現的時候就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那這就與神殿之靈告訴她的信息有了不一致的地方。
神殿之靈說，她身上的概念將要開始緩慢逸出，落在原世界裏，根據原世界的神話傳說之類的東西自動生成一部分世界法則，從而大大減少她的工作量。可德古拉穿來的時間在神殿之靈說這話之前。那就只有三種解釋：第一，原世界本來就存在神秘生物；第二，早在神殿之靈告訴她這點之前，概念就已經逸出；第三，她的到來觸動了某些法則，從而產生了另一種靈氣覆蘇的方式。
而這三種解釋都指向一點，神殿之靈在說謊，或者至少沒有對她把全部真相和盤托出。
她捏捏德古拉的指尖，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
德古拉皺了皺眉頭，問：“那我們怎么辦？”
俞幼幼笑了笑，游樂園的燈光映在她的眼睛裏，像驟然綻開的煙花。
“不怎么辦，先把這個惡魔抓了再說。”
“伊萊扎？”
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馬上回過了頭，在茫茫人海裏尋找媽媽的身影，她那雙天空一樣的藍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到雙眼干澀流淚，她才重新低垂眼簾，漂亮的藍眼睛裏泛起點點淚光。
又……聽錯了啊。
這個也不是媽媽。
媽媽究竟去哪兒了呢？
伊萊扎不敢問這個問題，因為一個答案早已在她心裏橫沖直撞，想要得到她的承認。
她想起一個小時之前，媽媽給她買了棉花糖，是粉色的一大團，現做的那種，她滿眼期待的看著拉棉花糖的老爺爺把棍子在機器上轉啊轉，最終轉出好大好大的棉花糖，像云朵一樣漂亮。
伊萊扎的心情也像云朵一樣，軟軟的，輕飄飄的，幸福得像踩在云端上。
媽媽帶她來游樂園玩了，還給她買了她一直想要的棉花糖。
她清楚的記得，上次自己說想吃棉花糖的時候，媽媽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吃什么吃？小討債鬼。”
雖然媽媽有的時候脾氣不是很好，但她還是愛自己的吧。
愛、自己、的、吧。
伊萊扎低垂的那雙藍眼睛裏，天空般的虹膜上閃過迷亂的黑色，像從地獄伸出的指爪，在空中胡亂飛舞。
她聽見一個聲音，非常好聽的聲音，就像電視機裏歌星的聲音一樣，如大提琴一般華麗低沈。
“你媽媽真的愛你嗎？”
“你有多久沒穿過這條裙子了？她不是一直不允許你穿裙子嗎，為什么今天匆匆忙忙地把它找出來給你穿？她甚至沒有發現這條裙子是破的。”
“你再仔細想想，你為什么從來沒有見過爸爸？你媽媽每天白天睡覺晚上出門，看起來像被打了一樣，她去干了什么？為什么總有奇怪的叔叔拍著你家房門大喊大叫？”
“你媽媽經常打你吧？也許，你還是會疼的吧？”
別說了，別說了。
伊萊扎突然一把捂住了耳朵，她用的力氣很大，把一對耳朵都拍紅了，她的一頭金發本就有些毛糙，被她無意間一通亂揉，讓她更像一個路邊上的小乞丐了。
她想起自己早上拿著媽媽的梳子認認真真地梳理這頭金發，毛糙沒有關系，可以用水壓下去。水真是個好東西，多亂的頭發都可以梳順。
伊萊扎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些牽著爸爸媽媽的幸福小孩，她窘迫地低著頭，一下一下地捋著裙擺上鑲嵌著的蕾絲。這條公主裙還是前年買的，早已跟不上小孩子長高的速度，有點短了，裙子變得舊舊的，裙擺上的蕾絲也變得毛毛的，卷著邊兒。
“沒人要的伊萊扎！哈哈哈……”鄰居家的小孩一邊笑一邊沖著她吐口水。
伊萊扎捂耳朵的力氣越來越大，卻還是擋不住那個討厭的聲音。
“你媽媽真的愛你嗎？”
“真的愛你嗎？”
“愛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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