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此一事,縉無該是無法留在陸府了。
他警惕地盯著房門,縮在柜子頂部陰影處呆了一整夜,言無月也站在那兒陪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將明,陸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帶著兩個魁梧的家丁,綁了縉無關(guān)到柴房。
“你就在此處安分呆著,等夫人醒了再做發(fā)落!”說完,老嬤嬤對上縉無猙獰兇狠的雙眼,面上冗雜深刻的皺紋一抖,指著縉無,“把他嘴堵上!免得再發(fā)起瘋來胡亂咬人!”
說完,老嬤嬤離開了柴房。隔著門扉,言無月聽見她小聲地嘟囔,“也不知夫人怎么就帶了個怪物回來......”
言無月閉上眼,許久后緩緩從口中擠出一句話,“他從來沒有要求你們帶他離開!”
縉無不是當(dāng)初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即便他還不會說話,甚至很多人語都聽不懂,但分得清善惡好壞。他感覺得出陸夫人待他好,所以即使防備,也從未從對她做出過激的行為??呻p壽不同,他遭此難是罪有應(yīng)得!他們憑什么綁了縉無,又憑什么對他用‘發(fā)落’一詞!
時近正午,縉無被帶到了陸夫人的院子里。
兩個家丁用力壓著他瘦弱的肩膀,唯恐他掙開繩子發(fā)瘋咬人。
縉無奮力扭著身子不斷掙扎。陸夫人面上還有些蒼白,眸中閃過不忍。
“孩子,你不能繼續(xù)留在陸府了?!标懛蛉藦埩藦堊?,沒讓家丁松手,反而對他們吩咐道:“你們送他離開吧?!?
送去哪兒?言無月嗤笑一聲。瞧著陸夫人將手中的繡帕絞出褶皺,目光閃躲著不敢看向縉無竟覺得十分可笑。
她害怕縉無。甚至不愿意去查明事情的真相,還他一個清白就急匆匆地趕他出府。
陸夫人是喜愛小孩子,并且有心將縉無養(yǎng)在自己名下,做陸府的小公子??蛇@一切都有個前提,縉無必須是個正常的孩子。
陸府在沛城也是頗有名號的商賈之家,如何能讓一個怪物成為公子,豈不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言無月感恩陸夫人救了縉無一命,也憎惡她的傷害。
若是長大的縉無,他定然寧愿死在棲霞林,都不愿被陸夫人帶走受此侮辱。
由于陸夫人并沒有言明要把縉無送到哪里,所以家丁自作主張,帶他出了陸府后就扔進(jìn)了乞丐窩。
這里臟亂不堪,臭氣熏天,零零散散歪七扭八地堆著幾個茅草垛。
有個老乞丐正靠著草垛假寐。他皮膚蠟黃,邋遢憔悴的臉上布滿皺紋;眼睛陷進(jìn)去,形成一個深窩;身上穿著的衣裳撕了好幾道口子,膝蓋處的布都磨破了,許是乞討時跪的。
家丁解開繩子扔下縉無離開,并沒有引起老乞丐的注意。
他已經(jīng)麻木了。乞丐窩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年歲的孩子。自己過來的、親人拋棄的、主家驅(qū)逐的,縉無只不過是其中一員罷了。
地上都是干枯的茅草,縉無起來時難免會弄出些動靜。
老乞丐掀起眼皮子,渾濁的雙眸輕飄飄地掃了縉無一眼,“小子,找個角落窩著,不要打擾老子休息?!?
話音落下,他伸個懶腰,轉(zhuǎn)身枕著胳膊,沒一會兒就起了鼾聲。
動物受驚時都會掩藏氣息,將自己藏起來。縉無尋了一處遠(yuǎn)離老乞丐、最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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