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寒濤猛的捂住嘴，驚恐的看著宮翔琦。

類似絹的人皮被輕輕拉起，露出肩與頸相接處那駭人的斷口。那顯然是被利斧砍傷后，皮肉一直沒有縫合痊愈，呈現出的內三角斷口。雖然沒有流血，但那皮肉外翻的猩紅畫面還是讓寒濤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傷口已經跟著我三年。不會流血，不會愈合，卻常常讓我疼痛難忍，那種血肉分離的痛。”宮翔琦指尖顫抖的將那人皮蓋住那駭人的傷口“這樣的我，要殺他也不足為過吧。”抬頭，看見寒濤眼中的驚恐，肩上的傷口更疼了。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寒濤見宮翔琦看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宮翔琦剛剛是真的嚇到他了。一個和你同處這么久的人，卻突然讓你知道，他不是……人類。這實在是太驚悚了。寒濤的心臟還在狂跳，就差沒手腳發軟了。

雖然預感道寒濤會害怕，但真正看見寒濤那驚恐萬分的表情，還是刺痛了他。拉上衣服，冷冷的瞟了寒濤一眼。“我的目的不變，那個人必須得死！”冷冷的丟下這句，大步離開。他不想再看寒濤那害怕的表情，他不想寒濤害怕的那個人是自己。

看著被使勁關上的門，寒濤終于支撐不住坐在沙發上，捂著那狂跳的心臟，許久不能言語。

***

宮翔琦把自己關在房裏已經一天一夜了，寒濤幾次想敲門卻都在最后關頭停下。他知道他昨天的反應傷害了宮翔琦。但換作任何人，乍然遇到這樣的事都一時難以接受吧。不過他昨天也確實太，反應大了點。以前辦案時比這還恐怖的場景，他也沒有皺下眉，但對象是宮翔琦，他就……懊惱的抓著頭發。這下該怎么啊。

去廚房做好早飯，寒濤又來到宮翔琦房外“那個，我做了做飯，你出來吃點吧。”

沒有人回答。寒濤想想“昨天的事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還是沒反應。“那我把飯菜放在微波爐裏，你餓了就出來吃吧。”寒濤從沒有哄人的經歷。弟弟韓磊整一個混世魔王，對他歷來是武力解決。而張蘭亭也一直是善解人意，兩人也沒真吵過架，冷戰過。但宮翔琦這個冷漠少爺，打不得說不得，唉，他還真是沒有辦法了。

宮翔琦嘴裏啃著昨晚去廚房找到的雞腿，一邊聽寒濤在門外認錯。早在寒濤第一次出現在他門外時他就知道了，也一直在等寒濤認錯，卻沒想到寒濤磨蹭了一個早上，現在才憋不住來道歉。本來聽到寒濤承認昨天是他不對，他心裏的氣已經消了，但礙于面子不能這么快就原諒寒濤，也想聽聽他還說些什么。卻不想寒濤來回說了三句話就完了。等了半天，門外已經沒有聲音了，看來那個人已經走了。

宮翔琦噌的站起身，氣沖沖的來回走了幾圈。居然沒等他說原諒他就甩手走人了。哼，寒濤，這事別想我原諒你！

***

寒濤簡單的做了些偽裝就出門。宮翔琦還在生氣，是不會幫他查呂秋的，于是他只能靠自己了。但老天似乎很厚待寒濤。本來寒濤還想冒險去公安局門口等呂秋下班，卻在轉了兩條街后就看見呂秋。

呂秋穿著醒目的白色羽絨服，正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呂秋在說話，那中年男子雖然看起來很高興，但眼角眉稍都有這濃濃的疲倦和愁緒，顯然不是真的開懷。

雖然面貌做了些改變，寒濤還是不敢太靠近，怕被呂秋認出來，只能保持一個不是太遠又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距離。

呂秋顯然沒有發現寒濤的跟著。不久，呂秋就和那個男子分開，進了一家花店。寒濤只好在一旁等著。不一會呂秋就抱著一束百合出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了。

寒濤也趕緊攔了一輛，坐在駕駛副座上對司機道“師傅，麻煩跟著前面那輛車。”

那師傅顯然在懷疑寒濤是否是別有所圖。遲遲不開車，正要拒絕。

寒濤顯然也明白司機的顧慮，只好撒謊“我是要去捉奸的！師傅麻煩你快點”

司機這才放心，目光同情的看著寒濤“兄弟，想開點吧！這年頭的男人女人都靠不住的！”說著，車子終于開啟了。

寒濤顯然低估了這師傅的熱心，一路上都在給寒濤做開導，什么這世界感情不靠譜啊，什么這個世界沒有永恒的愛情啊，什么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什么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啊，聽得寒濤差點忍不住跳車了。但好在師傅嘮叨歸嘮叨。還是將那輛車更得很緊。

窗外的建筑在漸漸減少，綠化樹木也越來越多，寒濤知道他們到了郊區。前面的車子拐了個彎，進了另一條道。寒濤不明白了。“兄弟，這是去公墓的路啊。選在這，那個也太……”師傅雖然滿心疑問，但看見寒濤那陰沈的臉也只把話咽回去了。

寒濤也沒有想到呂秋回到這，想起他買的那束花，這才明白他是來祭拜的。果然，車在公墓門前停下，呂秋白色的身影從車裏出來，還抱著那束百合。

寒濤不等司機停穩車，把宮翔琦那天給的一百塊遞給司機，也不等司機找錢就緊跟著呂秋進了公墓。

***

現在是中午，公墓裏人很少，偌大的公墓裏只有幾個人，顯得更是陰冷孤寂。公墓裏視野開闊，寒濤也不敢跟得太近，只好離得遠遠的。好在呂秋穿的顯眼，也不至于跟丟。

跟了一段，寒濤的心卻越發冷意上涌，不知道是不是他盯著呂秋太久，竟然覺得呂秋的身影時隱時現。原本還走著的人卻會突然不見，過一會才又出現。寒濤不由甩甩頭，難道是昨晚驚嚇過度，這會出現了幻覺？再度睜開眼，卻嚇了一跳，茫茫四野，那排列整齊的墓碑，零星的人影，就是沒有那個白色的影子。寒濤緊張的四處張望，還是沒有看見那個白影，安慰自己那個影子一定是不見了，一會就會出現，但是等了幾分鐘，那個影子還是沒出現，寒濤跑到呂秋最后消失的地方，除了放在墓碑前的那束包裝精美的百合，什么也沒。這才相信，呂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