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瑤和青素、青梅主仆三人要收拾箱籠,準(zhǔn)備隨霍榷回侯府,可佑哥兒是吃飽喝足又睡夠了,多動的性子又起來了,鬧騰得很,霍榷只得負(fù)責(zé)起照看佑哥兒。
霍榷將佑哥兒面朝外,背靠在他胸腹上,一手托起佑哥兒的小屁股,一手環(huán)在佑哥兒圓咕嚕的肚子上。
這抱姿讓佑哥兒坐得舒坦又看得開闊,佑哥兒高興得一直踢著兩小短腿,一雙眼睛四處張望,嘴裏發(fā)出哦哦的聲音,喜歡得不得了。
袁瑤給佑哥兒戴了頂虎頭帽,霍榷才抱著佑哥兒直出了正房,外頭更開闊處去。
王永才依舊侯在簾櫳外,見霍榷出來欠了欠身。
霍榷瞥了王永才一眼,狀似無意,問得毫無征兆,“王公公可有個侄孫叫王魯明的?”
王永才起先楞了楞,后道:“咱家未進(jìn)宮前,家中確還有一兄弟,只是如今咱家離鄉(xiāng)多年,家中如何了,到底不知了。”
年輕時的王永才正值藩王亂那會,七王聯(lián)手劍指京城,霍榮奉先帝命率軍鎮(zhèn)壓,那時又逢蝗災(zāi),可謂是天災(zāi)人禍,民不聊生。
王永才不甘在老家忍饑受餓,只身趁亂上了別人口中金磚鋪地,搖樹落錢的京城,不想被人騙入宮中行了宮刑,從此不全。
而在戰(zhàn)亂之后,王永才好不容易再度尋回家人,可家中覺著有他這么一人是愧對祖宗,又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自此斷了音訊。
王永才在宮中的地位斐然根基不淺,就是朝中命官多少都會給他些臉面,可王永才到底年老了,出宮榮養(yǎng)是遲早的事,就是收再多的徒子徒孫干兒子,也不能同親人可比的,且王永才到底還有認(rèn)祖歸宗的心。
霍榷又道:“其實若不是王魯明說起他祖父哪輩的事兒來,我也想不起的。”
王永才未接話,只嘆了口氣。
這兩人在說話,佑哥兒卻被王永才捧著手裏的拂塵給吸引了,長長的絲絮被風(fēng)吹起,不住的擺動,佑哥兒伸手就抓,一回沒抓到,兩回沒抓到,佑哥兒嘴巴一嘟生氣了,兩只小胖手一起拍,終于拍到,佑哥兒高興得哦哦大叫著讓霍榷看。
霍榷抱佑哥兒又近了王永才幾分,好讓佑哥兒抓拂塵玩。
“王魯明是個識時務(wù)的,也有那心,王公公何不給自家侄孫一個能奉養(yǎng)長輩的機(jī)會,也好全了他的一片孝心。”
當(dāng)年家中就不肯認(rèn)王永才,如今王魯明又怎么能違了先祖的意思,這些年后就接納了他,可見這裏頭有多少是霍榷下的功夫。
王永才是宮中多少年的老人了,多少奉承的花招是他沒見過的,可王永才知道這絕非是霍榷的奉承,霍榷這是在告訴他,他霍榷承了當(dāng)日王永才救袁瑤母子的情了。
王永才自然不敢就這么受了,直道:“當(dāng)日咱家不過是奉命而為。”
霍榷掂了掂佑哥兒,笑道:“誰好誰歹,我心中清楚得很,公公不必覺著無功不好輕易受之。”
終老有所養(yǎng),死有香火,王永才那裏能不感激的。
王永才正要落一番老淚,佑哥兒卻在噠噗噠噗地將他手中的拂塵整個拽來玩,王永才只得放手。
王永才看看佑哥兒,又看向正房,道:“霍大人這是準(zhǔn)備要接二奶奶和小公子回府了?”
霍榷道:“正是。”
佑哥兒也應(yīng)了王永才,“噠噗。”揮舞著揪了一手的絲絮,不想被絲絮拂了一臉,癢得他不行,佑哥兒又是嘟嘴皺鼻眨眼的,可不懂去撓,最后用肉手往臉上拍,一下就把自己給拍疼,兩眼淚汪汪的仰頭看霍榷,一副要撫慰的委屈模樣。
一時把霍榷和王永才都看得樂了。
王永才小心地將佑哥兒臉上的絲絮撥開,邊道:“二奶奶的胸襟和氣魄,多少須眉都難比,就是皇上都說,二奶奶是難得的情深意重。可侯府卻說舍棄就舍棄了,讓人寒心吶。”
想起府裏那些個烏七八糟的事兒,霍榷也不禁心頭一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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