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古代的青樓女子,特別是高級青樓的當紅頭牌,都是從小請最好的老師悉心教導的,琴棋書畫。寫詩做賦都是無所不精。真論起才學來。其實比一般的學子還要只高不低。
聯想到長期以來,這幾人做的幾首酸不溜秋、婉轉凄迷的詩,還有發表的一些所謂治國言論,柳萱兒就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起來——一群只會書空咄咄,高談闊論的酸丁,你們要能得到賞識,那才真是怪了!
然而便在眾人議論紛紛,柳萱兒冷眼旁觀之際。就聽見馬蹄聲響,卻是直接從十字街往瀟湘館而來,轉瞬之間,就見一名宦官模樣和一名長隨仆役模樣的兩名騎士下馬走上了閣樓,竟是沖著劉秩而來。
“諸位可是劉秩、李揖、鄧景山、宋若思幾位太學生?房侍郎有要事相招。”
房侍郎便是房琯,從小好讀書,受到開元宰相張說和張九齡的賞賜,做官以后最喜歡招納賓客,高談闊論,自負文武全才。儼然一代文宗,名氣極大。
李亨登基之后。他被囚禁這么多年,自然是沒什么心腹,右相李峴是天策府第三號人物,政事第一人,韋見素也極會看風色,加之李亨本身能力有限,所以最開始這段時間,李亨就幾乎被架空起來也似。
倒是房琯雖然本質上是個書呆子,卻只有一股耿直執拗的勁,多次上疏抨擊李峴、李倓、還有蕭去病等人,加之久負盛名,于是一下受到李亨的重用,引為心腹。
眼瞧著八名太學生隨著兩人急沖沖而去,隱約還聽到什么圣人召見什么的,一旁的柳萱兒這次終于徹底傻了,這八個讀書讀傻了酸秀才,這還真的就受到賞識,要被重用了?
咄咄怪事……
便在當天晚上,皇城(太極宮南邊,三省六部上班的地方)當中,忙碌了一天的皇太子、尚書左丞李倓和中書令右相,尚書右仆射李峴正在吃晚飯。
這段時間,兩人都忙壞了,李隆基不理朝政多年,李林甫時期是妒賢嫉能,朝中沒什么優秀人才,很多事情都要李林甫這個工作狂親自做,就積壓下很多事情;
之后楊國忠掌權,則完全是亂來,破壞所有規矩,所有程序,朝政上的事跟玩一樣,而都畿道那邊卻習慣做事嚴謹有序。
這段時間兩人就忙著將大唐的中~央~政~府的工作,整理一遍,使其走上正軌,因此很多時候,兩人甚至晚上都還要加班。
此刻正是難得的空閑時間,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天南海北地說著話,李倓興致勃勃地道:“……聽師父講,師祖有一個辦法,能將天上的閃電中的電流利用起來,到時候就可以有幾百上千種用途……
最簡單且最實用的一種用途就叫做電報,師父說電報機(莫爾斯快機)的原理其實非常簡單,但必須要先有電……也許最快半年就能研發出來,到時候即使相隔幾千里,也能瞬間傳遞信息……。”
李峴靜靜聽著,對于蕭去病所說的新鮮東西,他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他也聽蕭去病和李倓講過鐵路和火車,相比電報,他反倒更期待火車。
聽說蘭陵王已經準備立項安排人研發所謂的蒸汽機,竟然是個長達五年的項目,預備撥款六百萬緡;還有,明年開春之后,兩支艦隊就要同時往東和往西出航了,說是要繞地球一圈,現在已經在開始準備了……
自從跟了這蕭去病之后,自己就是勞碌命,不過一想到自己所做的是前無古人的大事業,又覺得這點辛苦不算什么了。
便在這時,天策府特務頭子李天錫悄悄走了進來,一臉急色,李峴問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還不是陛下和房琯,今天他們召見了劉秩、李揖一幫太學生,密謀大事。還有,那李輔國還派人偷偷收買了袁崇年,圖謀不軌。”
李天錫說得隱晦,但李倓和李峴如何不知道這所謂的大事,便是當今陛下當了皇帝之后,打卻不能獨掌大權,心中郁郁,意圖廢掉李倓,對付天策府。
李倓聽完,黯然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來:“那劉秩可受到了陛下的賞識和重用?”
“劉秩幾人受到陛下大大的贊賞,被封為憲部(刑部)輔佐右丞,憲部員外郎、還有秘書省校書郎等職位。”
李峴眉頭一下皺了起來。現在天策府發起討論要限制皇帝的權力。可現在陛下這么做。卻是完全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但他畢竟是皇帝,現在朝政上大多數事情都是自己和李倓在做,已經把他架空了許多,皇帝已經對自己很有意見……看來這事也只能算了。
而另一邊,李倓在愣了一小下之后,竟然突然笑了起來,李峴問道:“殿下,你笑什么?”
李倓道:“我笑太上皇因為楊國忠這個豬隊友而禪位。現在陛下又找了劉秩這個豬隊友,而且還把他當成一個寶。”
豬隊友是蕭去病對楊國忠的評價,李峴自然知道意思,可李倓說劉秩也是豬隊友,李峴一下就來了興趣:“這話怎么說,殿下對這劉秩很了解?”
李倓笑著道:“怎么不了解,他就是一讀書讀傻了的腐儒啊。去年的時候,這個劉秩跑到洛陽來準備投效天策府,卻自負大才,多次暗示。放出風去想讓孤對他三顧茅廬,可是孤根本看不上他。
于是他就再也端不住了。巴巴地投書到建寧王府,那文章孤看了,簡直把孤笑得肚子疼。”
李天錫好奇道:“他都講了些什么,能有這么好笑?”
李倓忍俊不禁道:“兩篇文章,其一為政典,講的是如何治國,核心思想就是兩條,一是恢復上古時期官制;二是恢復井田制。
在這劉秩看來,我華夏只有在上古三代(夏商周)時期才是最好的時代,以仁義而王,以道德而治,所以只要將所有的典章制度恢復到周朝時期,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廢除大唐的均田制,改為井田制,不但所有的百姓都不會餓肚子,更加能夠讓大唐海晏河清,太平萬年!”
井田制就是春秋以前實行的一種土地制度,就是必須將土地方方正正分成九百畝的一塊塊的井田。每塊井田阡陌縱橫,再像個井字一樣,被平均劃為九塊。
外面八塊,分給八人耕種,每人耕種一塊,收入歸自己;中間是公田,由八人共耕,收入歸國家。
這是一種極其僵化,極其麻煩,沒有一點可操作性的土地制度,早就春秋時期就被淘汰了。李天錫完全不懂,但李峴卻是一下聽呆了,只覺得匪夷所思,過了半餉才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荒唐絕頂,腐儒之見,這劉秩果真是讀書讀傻了,”
李倓笑道:“還有更荒唐的,他的那篇《止戈記》則是講如何止息兵戈的,辦法就是收繳天下所有的兵器,所有的鐵器,連菜刀也要九戶人家共用一把,這樣沒有兵器自然就不會有爭斗;再有就是實行西周時期的分封制,將所有的王子都分封到邊境上,鎮守邊疆,同時獨尊儒術,尊王攘夷,自然天下太平,再無兵戈!”
這回李天錫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的也聽懂了,他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哼哼哼,依我看,這劉秩不是讀書讀傻了,簡直就是腦子里進屎了啊!”
李倓也笑道:“就是啊,還有那個房琯也是個喜歡高談闊論,一味復古的腐儒,陛下賞識并重用這樣一群人,不是找了一群豬隊友么?李天錫,你就秘密監視,讓他們折騰好了。”
李天錫點頭告辭,李峴看著李倓也是微微點頭,之前還擔心他太過至純至孝,到時候在親情和天策府事業之間會有兩難,現在看來擔心完全多余了,他現在越來越像個皇帝了。
于是乎,皇帝李亨和太子李倓雙方,便這樣心照不宣地維持這微妙的和平,兩方各自忙碌。
蕭去病日本的山地叢林一路橫掃,李倓和李峴忙著讓朝政走上正規,并將都畿道的建設經驗逐步推廣到京畿道和其他經濟較發達地區;李亨那邊也在緊鑼密鼓地做著各種準備。
便在房琯、劉秩、李揖被李亨委以重用后不久,袁崇年也被李亨調到了長安,負責訓練禁軍和京兆軍。
這袁崇年原為大唐武學學生,在幽州軍叛亂之后被任命為農兵校尉,徹底平定幽州軍叛亂后,因表現較差而被裁撤。
但他卻密奏李亨說是因不滿蕭去病和李倓而被排擠,并認為天策府練兵不過如此,他已經完全掌握,結果受到李輔國的重視,最后被李亨引為心腹。在密室召對之時,袁崇年更是放出豪言,若是予他全權,一年可平天策府,李亨大喜!
另一邊,成王李俶也在奉旨出使回紇之時,與回紇可汗移地健秘密達成協議,準備向其借兵,征討天策府;之后李亨又命令各鎮節度使入朝之時必須攜帶家眷,并讓家眷定居長安。
于是在第二年,也就是至德元年的大朝會上,所有的大臣就都明白了,李亨和李倓父子兩即將反目,在平定安祿山幽州軍叛亂之后,戰爭的陰云再次籠罩在大唐的上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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