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爬上了張偲的車子后座，陳斌坐在副駕駛位上，他轉過頭朝小惠看了一眼。小惠帶的東西比較多，阿萍已經死了，所以小惠就順理成章的將阿萍的東西占為己有，這次去家福超市她都一起帶在身上，想到以后可能不會再回聯華這里了。

楊菊和余剛上的魏啟明的車，他們跟在張偲的后面，一起從益江路上繞了過去，繞到球標和美發店之間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兩位大哥，去了家福超市之后，在那里會安排我做什么嗎？”坐在車里的小惠突然問到。

“做一個普通人，”陳斌說著笑了笑，“如果你希望盡快地融入進去，那么你就要丟掉以前的陋習。你的事情，張偲大哥已經和我說了，在家福那里，沒有人會歧視你的過去，但前提是你自己得和過去告別。”

小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開始沉默地望向窗外，車旁的這家美發店她去做過幾次頭發，價格很貴不說，而且里面的服務員還老忽悠著她辦會員卡；隔壁的“菜羹香”餐館里，她也陪客人去吃過很多次飯，年老的客人喜歡吹噓自己能力有多強，年輕的客人喜歡吹噓自己人脈有多廣，這些人最后從床上下來的時候還不是要跟自己討價還價抹掉零頭。

小惠回憶著自己在會所里上班的時光，一個又一個的面孔從眼前飄過，有丑陋的，有斯文的，有年紀大的，還有看似未成年的，為了賺錢小惠忍耐著他們的體臭以及惡心的癖好。以前小惠總是覺得自己淪落到做這一行，是因為父母沒讓自己去念大學的原因，她的初中和高中同學，讀了大學出來后都有一份好的工作，不少人還嫁得很好，小惠羨慕她們朋友圈里曬出來的豪車別墅，羨慕她們似乎一年四季都在國內國外旅游，她和她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某一天的時候，有個客人在小惠做完服務之后和她聊了很久，小惠一直都記得他。那個客人說他一個老師，小惠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她還記得那個老師和她說過的一些話。

“你這么年輕，就出來做這個，你不為自己的以后考慮嗎？你沒讀過大學啊，這也沒什么關系，沒讀過大學不代表你就比別人差，相反很多沒讀過大學的人，他們因為出社會早的關系，能夠更早地去接觸社會，去抓住機遇。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大學生給小學生打工。呵呵，所以啊，你千萬不要看輕了自己。”

“你的父母如果知道你在外面做這種工作，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你沒有去想過他們的心情嗎？什么？你出來幾年都沒有回過家，也很少和他們打電話？這樣不對的，你是個女人，你以后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如果你的孩子長大后一直在外面不回來，也不和你聯系，你想想看，你會不會孤獨，會不會難過，我相信你父母現在肯定就是這種心情。唉，你別說什么你家那里生女孩都是賠錢貨，這都什么年代，思想還這么封建呢。你自己就是女人嘛，自己還要去重男輕女gan什么呢？”

“你問我是教什么課的老師？呵呵，你猜。猜嘛，猜錯了又不會少給你錢。語文這個猜對了，跟你說吧，我確實是主教語文，另外我還兼著思想品德課的教學任務。沒想到吧，你是怎么猜到我教語文的？哈哈，原來是看我很會講道理啊。”

“你問我老師為什么來這種場所？老師也是人嘛，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哦，我沒老婆，離婚了。你想知道我為什么離婚？唉，說來話長啊。”

“我和我老婆的感情很一般，當初結婚的時候也是瞎了眼了，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她。本來日子也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著，直到有一天我才發現人生一定要去追求自己的真愛，而我也在那一天遇上了我的真愛。那個女人是分配到我們學校的實習教師，而我正好負責帶她以及考核她的教學工作。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真愛，是屬于我的，而且她也對我有好感。可惜的是，我們兩個都有家庭，但是你如果以為世俗的枷鎖可以阻隔我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在一起了，雖然沒有公開，但是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拋開世俗的偏見向她發出了猛烈的追求，最終贏得了她的芳心。可惜好景總是不長，家里那個黃臉婆終于發現了我和她的事情，她鬧到了我們學校，弄得這件事全校皆知還讓我下不了臺。結果實習期還沒結束，我的真愛就被調走，之后我們便斷了聯系，因為這個事，我也在學校里被掛了閑職，老婆找我離婚我就離了，她害了我們兩個人，卻還覺得她自己是受害者，真是不可理喻。”

“妹子，我跟你講，聽老哥一句話，別做這一行了，你這么標致的一個姑娘，外面大把的年輕小伙子追求你，你信不信。趁著年輕，出去學個一技之長，以后的生活肯定大不一樣。”

“多少？600塊！就這么個環境怎么要這么貴呢，我在別的地方都沒超過400的。唉，妹子，我跟你說，老哥身上今天沒帶那么多錢，你看少100行不行，喏我錢都掏出來了給你看，這幾十的零錢留著我買包煙抽抽。咱們今天也是挺投緣的，以后我肯定是你這里的常客，少的100下次來照顧你生意的時候補給你總成了吧。”

小惠想著這個只來過一次卻和自己說了這么多話的客人，不知道為什么之后他沒有像承諾的那樣繼續來照顧自己的生意。

“男人啊，看來都是靠不住的，”小惠在心里想著：“不知道前面坐著的這兩個能不能靠得住……”

“老魏，咱們真就跟他們去家福超市？”余剛坐在副駕駛座上朝魏啟明問到。

“咋，不去那你還想去哪？”魏啟明沒明白他的意思。

“咱們又不清楚他們的底細，跟著過去能得到啥好處？”余剛一邊說著，一邊用余光留意楊菊，他對這個女人保持著警惕。在余剛看來，楊菊不是一個靠得住的同伴，她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任何人。

“你瞎擔心什么呢，他們再壞還能壞得過李國強他們？”魏啟明坐在車里，目光去落在張偲他們的車子上，“你也不想想，李國強在這里的時候，哪里有把咱們當自己人過。”

“在這里好歹還有女人睡，我就是擔心去了那邊……”余剛支支吾吾地說出了心里的顧慮。

“收起你這心思，可別到時候把我們給連累了。”魏啟明聽到余剛的話有些生氣到：“我說你不睡女人就會死是不？你看看他們的作風和李國強他們一樣么？剛子我跟你說，當你是兄弟才跟你講這掏心窩子的話，時代不同了，咱們也要學著開始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