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日本就知道了,開始的時候他比滿清還不如,甲午前他雖然頻頻從英國購買軍艦,而滿清則從德國購買軍艦,但他還是不被英國所認可,因為那時候的日本和中國是沒辦法比的,這間公司的總經理英國根本不把日本當回事,只到他們打贏了甲午戰爭,總經理才注意到這個以前被忽視的小二。
之后的庚子,再以后的日俄,他的地位是一步步往上提的,日英同盟的簽訂,等于說日本如果打贏了戰爭,那他就是東北亞地區經理,而且除了東北亞,這間公司的其他地區,比如南洋、澳大利亞、加拿大、印度、中東,許多許多地方,他都是可以染指的;而滿清統治下的中國呢,主管瞬間變成了小二,德國人占了青島,法國人占了廣州、連意大利都要租借三都澳。
甲午后留日的中國人極多,璇卿不是那時去日本留學了嗎。”楊銳說道此,看了正在凝神細聽的秋瑾一眼,嘴角帶笑,“這些人去日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學習日本,強盛中國嗎。這條路是沒錯的,但,日本的強盛不是由日本人自己決定的,而是由這間公司的老板英國決定的。俄國這個不守規矩的地區經理,想擴大自己的業務范圍,所以東亞必須任命一個新經理來阻止俄國南下,日本就是這個角色,而之前,這個角色是滿清的。
如果甲午滿清未敗,那我們的革命不可能成功;如果這一次歐洲大戰,滿清加入的是協約國,那革命還是難以成功。這一點連慈禧都有論斷。十年前德國親近中國,拉攏美國,想搞德中美三國結盟,慈禧當時就反對。認為要結盟就應該和英國結盟,和德國結盟成什么事情啊?
中國雖是大國,但他在這間公司的職位高低、權力多寡,決定了中國的國計民生,這不是以前那種垂拱而治的時代了。這已是春秋戰國。我們的革命能夠成功,就是利用了公司里各個經理間的矛盾,從不是小二變成了小二。現在這個小二很強悍,打敗了日本,還驅趕了俄國,身份基本是主管了,可地位卻還是沒有被總經理還有其他地區分經理認可。
現在總經理被德國人打的夠慘,希望我們參戰救駕,好處是升我們的職,讓我們從主管升為地區經理。管轄的范圍。除了東北亞,南洋和中亞也可以染指,世界其他地區,只要我們做的不過分,也可以分一杯羹。”
冗長的開場白說完,趁著大家還在沉思的時候,楊銳再道,“華封先生剛才提出的反對理由,我的看法是,德國如果戰敗。那身份馬上會變成小二,而且是最悲慘的小二。要知道公司里是講究身份的,一個最次的小二怎么能和經理作對?再則,德國人對我們做了什么。德國人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我們的參戰對戰局結果不是決定性的,美國人參戰才是決定性的。所以只要戰后多打一些友情牌,多給一些同情還有好處,德國人雖不說會對我們感恩戴德,但最少不會恨之入骨。
再說那些技工、留學生、還有一些科研項目。人我們可以在開戰前撤回來,就是撤不回來,他們也只是戰俘身份,最多挨餓,性命大體上是無憂的。科研項目我們就沒有辦法了,但寧愿討好德國,得罪戰勝國英美法意,將對我們的以后科研更加不利。德國我們有研究所,在美國、在英國我們也有研究所啊,美國的研究所不必德國小多少。因此,我們必須要站在勝利者那一邊,旁觀中立只會讓我們無法升職,最終失去種種額外好處。
就拿工業來說吧,國家投資那些工廠的產品,拖拉機、電動機、卡車、冰柜、空調,這些產品基本上是出口的。以我們現在的身份,在戰后要想進占國際市場,根本不可能,但如果能成為東亞地區經理卻又不同了,不說在戰后重新開會討論國際勢力范圍和貿易原則的時候,我們可以提出我們的意見,并可明確要求保障我們的商業利益;就憑借我們手中的東亞經濟管轄權,其他國家都要給予我們一個較為公平的待遇。
這個結果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我們的高科技產業必要依靠外在歐美市場才能支撐,只要我們不吃干占盡,常常注意分寸,歐美各國還是會容許我們的產品進入其國內市場的。這種待遇可是單純和他們開戰,以廢除不平等條約無法獲得的。一旦和歐美開戰,那些失去市場支撐的工廠馬上要倒閉。
對外,我們說工業化路徑是振興農業,以農業帶動工業,這確實是我們的選擇,但其實我們是兩條腿走路的。我們另外一條路就是依托歐美高端市場,出口高科技產品來提升國家的工業實力,這兩條路都很重要,并且缺一不可;并且,后一條路因為靠的是歐美市場,因此很危險,這需要良好的外交關系。而這兩條路何時才能安全呢?這就要等我國國民解決了溫飽,富裕后口袋里有了余錢,可以買拖拉機、三輪汽車、收音機、電風扇的時候,才是我國工業化建設真正有所成就的時候。
工業化之路很難走,國內的農業建設不是問題,但國際形勢風云莫測,來幾次經濟危機,即便是高科技產業,也會大受影響,但縱然如此,出口這條路也不能斷,我們要想盡辦法堅持下去。只有這樣,科技上我們才能跟上歐美的發展水平而不落伍。”
楊銳話到這里就徹底結束了,他端起茶杯喝水時,徐貫田便舉手道:“我支持派兵前往歐洲參戰的提議。”
徐貫田說完,秋瑾也道,“我也支持。”
“我也收回反對意見。”徐華封笑著道,“不過以后德國人要是罵我,那我就全都推到竟成身上去。”
他說完大家都笑,書房里原有的凝重氣氛頓時輕松不少。杜亞泉笑著道:“我想知道英國為什么會把南洋交給我們?”
“不是交給我們。”一直未說話的謝纘泰道:“英國人的意思是和我們結盟,這等于將南洋的商業利益對我們開放,只要我們做的不過分,不威脅到他們的既得利益,那我們的行為他們是不會有太多干涉的。再有就是中亞地區,雖然英國人要求兩國勢力范圍的界線是錫爾河,但我想如果堅持,還是能以之前的俄阿邊界劃界的,最后無非是我們不能獨占中亞地區的棉花而言。再有波斯,我們可以接手之前俄國的部分利益,也就是波斯東北地區,英國人在乎的只是南部那幾個有油田的省,北方他是不管的。
可以說,我們的影響范圍基本可以覆蓋除印度、阿富汗、波斯灣、奧斯曼以外的亞洲所有地方。這些地方雖然窮,但只是對歐美而言,南洋對于我們來說,是以保護華僑的利益為重;中亞和波斯,以竟成的觀點,是以保障通路、獲取沿途礦產資源為重。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能獲得平等于歐美各國的身份,這對于我們的工業品出口極為有利。
我們和日本不一樣,我們的產品,用竟成的話來說是高科技產品,這些產品進入歐美各國市場,價格雖然昂貴卻少有競爭者,這也就只有歐美各國能消費的起。能以較為平等的身份進入歐美市場,對國家工業發展是有大利的。”
有什么好處,作為商部部長的杜亞泉都是知道的,中國的工業化,在杜亞泉看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為什么要這樣?楊銳的回答是免得被人惦記。通過參加歐戰獲得更廣闊的高科技產品市場,這點杜亞泉是贊同的,但洋人可信嗎?
這個懷疑在杜亞泉心中轉了好幾圈,最后終于問了出來,他道:“竟成,要是洋人之前答應的那些事后都不履行怎么辦?這事情有沒有什么保障?”
大家擔心的問題其實都是一樣的,楊銳聞言笑道,“參戰前會簽訂條約,最少那些不平等條約廢除是一定的,除了香港。至于勢力范圍,中亞和波斯我們有軍隊在,加上和英國利益一致,都是拒俄,所以這邊他們是不會違約的。南洋就說不定了,就像以前滿清簽訂了條約不執行一樣,英法荷三國戰后肯定會找借口推脫,這是無可避免的,但不管怎么推脫,南洋的華僑的利益是能確保的,有這點就夠了,畢竟華僑的商業利益就是國家的商業利益。
最關鍵的那一點:在全世界不受歧視的獲取原料,不受歧視的銷售產品。前者除了個別戰略物質,我看不難獲取,但要想擁有礦山是很難的,除非是在非殖民地國家;后者,只要我們的產品市場份額占的太大,對歐美本國產品產生了足夠威脅,那勢必會受到明里暗里的排擠,這是無法避免的。但是我們的定位是做別人沒有的產品,或是只想在歐美市場上分一杯小羹,不打算占領太多市場。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受排擠的可能性會變的很小。
洋人是會翻臉不認人的,可在沒有翻臉之前,我相信他們有遵守條約的習慣,雖然他們在不斷想辦法鉆空子。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真參戰取代日本成為東亞霸主,真正難的還怎么處理和日本的關系。英國人此舉,除了有希望我們參戰破解歐洲困局的打算外,我看還有離間中日的企圖,所以這事情我要找大家來一起商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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