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門牙又掉了一顆,說起話來有時(shí)會漏風(fēng),當(dāng)然,這次也漏風(fēng)了。理直氣壯的聲音配著呼呼的風(fēng)聲,顯得滑稽可愛。華初不明,扭頭看著她,一臉疑惑。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在明亮的燈輝映照下越發(fā)的精致可人。原玳哼了一聲,又蘸了墨,在華初那行字跡旁邊加了一行寫的歪歪扭扭的大字,9|第二個(gè)地方——少時(shí)無憂(2/2)
【會一直陪著阿玳】
她寫完,仰頭對著華初挑眉一笑。雖然年紀(jì)尚小,那笑里卻無端端的有了風(fēng)流的味道。華初看著她這樣的笑,也不鬧,只對她彎了彎眼角,輕輕一笑。
“你要一直陪著我,這樣才是好的。我們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原玳看著身旁比她高上不少的華初,提著筆,說的理直氣壯。濃濃的墨汁順著筆尖流淌,一滴又一滴的落在白雪地上,淺淺暈開。
華初望著她的眼眸,也如這墨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的一點(diǎn)點(diǎn)的,開始綻放……
這是她們認(rèn)識的第一年,原玳寫下了這些愿望,此后年年如此。
將飛燈點(diǎn)燃,緩緩的升上天空。原玳看著自己升得越來越高的飛燈,一雙眼眸染滿了興奮。下意識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華初,卻發(fā)現(xiàn)向來安靜淺笑的她,被紅燈燃緋了面龐,也有了激動的色彩。
原玳忘不了那一幕,很多很多年都忘不了她抬頭時(shí)看到華初的表情。那么的欣喜,那么的開心,眼睛里像閃著光一樣,可勁的亮……連帶著自己,也莫名的開心了……
華初高興了,自己也會覺得高興,這樣的感覺……真好。
手里的干糧吃的差不多了,跳躍的火光中,原玳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個(gè)女孩的笑臉。月下的她,笑眼彎彎,縱然隔著千里萬里,隔著無數(shù)被阻斷的時(shí)光,還是那么清晰的落在她的心間。
原玳咽下最后一口干糧,取過一旁的酒囊,喝了一口水。噼里啪啦的火聲里,她取過一旁的樹枝,將大棵的樹放進(jìn)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氣。
將手按著自己的左胸口,原玳低頭,笑笑,輕聲的說道,“華初,該睡了。”然后放下雙手,搭在膝蓋上,盤腿閉眼打坐。
雖不知你身隨風(fēng)飄向何方,可我覺得,無論忘川還是彼岸,那些地方都是留不住你的。因?yàn)槟愦饝?yīng)過,會一直陪著我的啊。
無論怎么樣,你都會陪著我,不會讓我的魂魄無所依存的,對吧。
除了你,我沒有家了啊……
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顫動,寂靜的森林里響起了一聲嘆息。
她說,華初,一個(gè)人,可真是寂寞啊……
幽深的風(fēng)從森林深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好似無助的幽魂在嗚咽。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擦著面頰,又撩到了眼角,那長滿細(xì)密皺紋的眼角,還是沁出了淚來……
“阿玳,阿玳,該起來了,上路了。”清晨的鳥在林里打轉(zhuǎn),撲楞著翅膀歡快的發(fā)出鳴叫。半夢半醒之間,原玳好像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緩緩的,緩緩的睜開迷蒙的雙眼,以前桃花的粉色就出現(xiàn)在眼前。
“阿玳,你醒了,醒了就快點(diǎn)上路,不然天黑之前就下不了山了。”她緩緩的睜開眼,就看到那個(gè)熟悉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沖她招手,笑的一臉燦爛……
望著那張清晰的面容,原玳有些不敢相信,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眼前出現(xiàn)這個(gè)人眨眼之間就會不見。
“阿玳,你傻了,看我干什么,還不快收拾東西出發(fā)?”那人的模樣,裝扮,與語氣,同十五歲那年絲毫沒有變化。她的面容那么鮮活,她的語氣那么熟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shí),原玳甚至還能在她身上聞到熟悉的草藥香味。
她顫著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可是她好像離得那么遠(yuǎn),怎么樣也抓不到的樣子。于是原玳的手,就這么停在了半空。她抬頭看著這個(gè)憑空出現(xiàn)的人,咧開嘴笑笑,而后就聽到自己輕聲的說,
“華初,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那么的輕,輕的好似只是在說給自己一個(gè)人聽。她咧開嘴,分明是想笑的,卻在下一秒流出淚來……
她的華初,回來了,她的魂魄,終于肯回來見她了……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她的華初,怎么舍得拋下她呢。她總覺得,她的華初一直都在她身邊,只要某天早上一覺醒轉(zhuǎn),一睜眼,就會看到那年月下的她,捧著藥草,笑眼彎彎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的華初,一直都在啊……而且,就在今日,終于肯出來見她了啊……
半抱著懷里虛無的空氣,有那么一刻,原玳覺得自己瘋了……不,不,不,而是,早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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