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陳清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下一秒，便離開了座位，然后悄悄地走出了會場。

蘇奕明有輕微的哮喘。

雖然蘇奕明很久沒有感到不舒服了，但陳清淺的追求一直是事事周全，所以她在做秘書的時候一直都隨身攜帶哮喘急救噴霧。

即使現在不是蘇奕明的秘書，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會在出門前不假思索地把噴霧劑放在包裏。

她的包放在辦公室，幸好舉行慶典的地點是在公司，來回一趟不需要多久，然而等到陳清淺再次回到會場的時候，卻看到場面一片混亂，臺上擠滿了人，臺下媒體燈光一片閃爍，亮花人眼。

陳清淺立刻走上演講臺，奮力扒開人群往最裏面擠，嘴裏還不忘喊道：“讓一讓，我有藥！讓我進去！”

人群混亂，人聲嘈雜，陳清淺竭力扯開嗓門大喊，眾人聽到她喊手裏有藥，都紛紛轉過頭來，自覺地往旁邊退去。

終于，她撥開紛亂的人群走到了蘇奕明身邊，看到他屈著腿坐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死死抓住胸口的領帶和襯衫，不停地喘著粗氣，冷汗大顆大顆地掉落，看上去格外痛苦。

陳清淺動作麻利地把噴霧劑咬嘴上的蓋子移開，將噴霧劑遞到了蘇奕明的嘴邊。

蘇奕明看到噴霧劑后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他直接覆上陳清淺的手，將她的手連同噴霧劑一同抓住，放到嘴邊，隨后含住噴霧劑的咬嘴，對著噴霧劑的噴口深吸了一口氣。

吸完這口氣后，他慢慢恢覆了鎮定。

時間仿佛凝滯。

看著他漸漸平靜的臉，陳清淺才后知后覺自己的手被他攥得很疼，她能感受到他手心裏的冷汗，在他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逐漸炙熱。

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陳清淺莫名慌亂地眨了一下眼，良久，她吞了吞口水，試探著喊了一聲：“蘇總。”

蘇奕明這才像緩過神來了似的，移開目光，開始將註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處境上，他在助理的攙扶下站起來，向臺下觀眾鞠躬道歉。

周年慶典過后，蘇奕明進了醫院。

那天晚上，蘇母給陳清淺打了一通電話，一方面是向陳清淺表示感謝，一方面是希望陳清淺勸勸蘇奕明，讓他住進醫院療養一段時間。

陳清淺一時無言，她想她能以什么身份去勸，但蘇母跟她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陳清淺也不好拒絕，只能先答應下來。

但她還沒想到要怎么去找蘇奕明，蘇奕明倒先來找她了。

正好是周末，陳清淺在家裏煮面吃，她扎了個丸子頭，身上就隨便套了件松松垮垮的襯衫，趿拉著一雙大拖鞋，正把筷子伸進鍋裏試咸淡的時候，電話響了。

陳清淺趕緊關了火，去客廳的餐桌上拿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蘇奕明，她楞了一瞬，猶猶豫豫地接起電話。

“餵。”她抓著手機緊張地問。

“我現在在醫院，”蘇奕明的聲音有些干啞，“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三十分鐘后，陳清淺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從出租車上下來，站在了醫院門口。

大少爺住的是醫院的vip豪華病房。

陳清淺進去的時候都驚呆了，病房居然還有茶水間和會客室，蘇少爺現在就跟個大尾巴狼似的，穿著病號服，半躺在沙發上，打著點滴。

陳清淺進去的時候臉色一言難盡，她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裹腳老太太一樣四處張望。直到坐到蘇益明對面，還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覺得自己是在某酒店的豪華套房。

她把手裏的水果籃放在會客廳的茶幾上，兩只手特別安分守己地搭在膝蓋上，斟酌著開口道：“蘇哥，你現在好些了嗎？”

這是看望病人的經典開場白，但應用在蘇奕明身上總覺得有點突兀。

好在蘇奕明沒有讓她冷場，他嘴角微微彎了一下，道：“好些了。”

他的聲音比電話裏聽起來還要嘶啞。

陳清淺楞了一下，問道：“您感冒了？”

蘇奕明：“需要給你一個口罩嗎？”

陳清淺：“......那倒不用。”

空氣突然有些凝固。

蘇奕明看著她，突然有些難以啟齒一樣地、艱難地開口道：“你......為什么會隨身攜帶吸入粉霧劑？”

陳清淺“哦”了一聲，隨口說了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員工關心領導，很正常。”

然而蘇奕明卻搖了搖頭：“不正常。”

陳清淺：“......”

蘇奕明：“你真的就不能接受我？我哪裏不好？”

陳清淺趕緊搖頭：“沒有哪裏不好，只是......”

“算了，‘只是’后面就別說了。”蘇奕明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我不相信”這個大字，“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真的理由。”

“不是，”說到這，陳清淺突然又好笑道，“說起來，還真是陷入了‘狼來了’的故事圈套，我想，就算我說真話，你也不會相信了吧？”

“我信。”蘇奕明截口道。

陳清淺楞住了。

“只要你保證你說的是真的，我就相信。”蘇奕明補充道，眼睛裏是一片赤誠。

陳清淺面對這樣的赤誠有一點羞愧，她再也笑不出來，低下頭道：“我......”

蘇奕明：“你上次在車裏問我，‘你值得嗎’，其實當時我的答案是你不值得，但我沒辦法，我愛你。”

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陳清淺難掩震驚，她在椅子上坐立不安，手也不自覺地輕微抖動，最后，她只勉強說出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