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類這么稱呼我。”
當這個聲音從科斯莫的影子中傳來的時候, 科斯莫甚至沒能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他茫然地左右看看，不明白這個聲音從何而來。
直到小黑實在看不下去，一爪子拍在他的小腿上, 然后指了指他的影子，科斯莫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的影子出了問題。
不過, 不知道為什么，大概是因為意識到影子商人就是安德烈·米爾, 科斯莫也沒那么緊張與不安了。
他只是低聲說：“啊……是這樣嗎？安德烈先生, 你在我的影子裏？”
“影子商人天生就行走在影子之中。”安德烈說, “這是月亮賜予我的權(quán)柄。”
科斯莫大概聽懂了，但有那么一瞬間, 他感到自己更適應(yīng)與那個年輕外向的青年交談，而不是這樣傻乎乎地跟自己的影子談話。
他便問：“但你還是能變成人？”
“外表又不重要, 本質(zhì)才重要。”安德烈不情愿地說，“你只是習(xí)慣和人類相處而已。”
這倒是實話。科斯莫心想。
“是的是的, ”他不自覺用上了一種哄小孩一樣的語氣, “所以, 你能從我的影子裏出來嗎？”
安德烈沈默了片刻。
隨后，仿佛有一道光線從科斯莫的影子裏出現(xiàn)。在那隱隱綽綽的、被無數(shù)光芒照亮而來的影子裏，好似又出現(xiàn)了一道新的影子。
那影子脫離出來，然后化為了安德烈的人類形態(tài)。
科斯莫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安德烈不解地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周圍, 像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但是這房間的面積實在狹小。最后, 科斯莫很有待客之道地將那把扶手椅讓給了安德烈, 然后自己坐到了床邊。
三只貓各自蹲坐在不同的角落, 好似也想?yún)⑴c這場談話一樣。
坐在床沿的科斯莫的目光, 仍舊望了望窗外的托雅鎮(zhèn)。寂靜的深夜仿佛就適合這樣的談話。
科斯莫斟酌了一下，選擇了一個普通又常見的開頭。
“安德烈，你剛剛從外面回來嗎？”
安德烈對于科斯莫稱呼他的名字沒什么意見，但是這個問題本身卻讓他笑了一聲。
“沒什么回來不回來的，我始終在這裏啊。”安德烈說。
科斯莫沒想到連第一個社交問題都能出岔子，不由得干笑兩聲。
“我存在于影子之中。”安德烈只好耐心地跟科斯莫解釋，一邊露出一個「你怎么連這都不懂」的鄙視表情，“任何影子都可以成為我的化身、成為我的藏身之地，我存在于此處，又同時存在于彼處。”
科斯莫安靜地聽著，當安德烈說完，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那么，過去與未來的影子呢？”
安德烈的「影子」權(quán)柄，只能存在于現(xiàn)在嗎？
“雖然我也很想干涉過去與未來就是了……”安德烈像是有點不甘心地嘟噥了一句，“但是，「時間」是只屬于紅葉的。”
這個說法不出所料。
科斯莫猶豫了一下，有點想提出問題，但是又不知道應(yīng)該從哪個問題開始著手。安德烈·米爾之于他，畢竟沒有莫爾那么熟。
不過，他這么一猶豫，安德烈都有點嫌棄他慢慢吞吞了。
“他是想問，”小黑看不下去一樣地開口，“你和艾琳·吉奧克的關(guān)聯(lián)。”
“艾琳？”安德烈有點意外，然后隨口回答，“就是……做了筆生意啊。”
“你幫她逃離紅葉之日，然后她幫你……呃，成神？”科斯莫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安德烈沒有第一時間為科斯莫解惑，而是用一種難以琢磨的、好像有些驚奇的目光看了看科斯莫。有一瞬間，科斯莫懷疑地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生怕安德烈被激怒，然后攻擊他。
但是安德烈最后只是驚訝地說：“看來我小看了你的智商。”
……科斯莫惱火地盯著這個家伙。
“不是嗎？”安德烈攤了攤手，很悠閑地說，“在吉奧克餐廳的時候，我?guī)缀跻詾椋阋饝?yīng)與我的交易了。”
想到當時被安德烈的「幼稚」迷惑的自己，科斯莫也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安德烈·米爾的性格似乎終究不似他表面上那般活潑與幼稚。
“總之……”安德烈說，“其實你猜的大體上是對的。”
“但是？”
安德烈瞧了瞧他。
科斯莫就說：“總有「但是」。”
安德烈就認同地笑了一下，他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了解這些細節(jié)的……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考慮到。”
“什么？”
“艾琳為什么會成為時間旅行者。”
科斯莫一怔。
“你以為是我讓她成為，或者，至少我與這件事情有關(guān)？”安德烈搖了搖手指，“不，時間永遠是屬于紅葉的權(quán)柄。或者說，紅葉就是時間。
“艾琳之所以會成為時間旅行者，就是因為她想要逃脫紅葉之日的命運。為什么你會認為，這是一份「力量」、是紅葉的偏愛，而不是詛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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