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羽看著少女, 最終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
虞念取下他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張臉，黑色魔紋如枯枝一般交錯縱橫，有種詭異的冰冷感。
他在面具拿開的那一瞬間, 逃避似的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 少女的眸光依舊溫柔如水, 她笑著道：“一點(diǎn)都不可怕。仙君放心,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棲羽喉結(jié)滾了滾，啞聲開口：“阿念知道怎么救我？”
凌瑤亦是緊張看向虞念。
“不知道。可是有一種方法，一定能救仙君。”她微微一笑, 猝不及防出手，在兩人的眉間輕點(diǎn)了一下。
眼見兩人被定身術(shù)定住，虞念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有些活潑的笑容：“看來這些年努力修煉還是有效果的, 如今我也能勝過仙君了。”
棲羽意識到什么，緊緊皺著眉：“阿念？”
凌瑤心中不安，慌亂道：“虞念, 你要做什么？”
虞念垂眸，指尖凝出白色的靈光, 隨即抓起棲羽的手腕，將靈光渡入他體內(nèi)。
這并非某種仙術(shù)，而是她在將自己的仙力渡入棲羽體內(nèi), 用自己的仙力逼出他滿身的煞氣與魔氣。
感受到純凈的仙力源源不斷涌入體內(nèi)，棲羽明白過來, 失聲道：“阿念, 不要！”
不要。
那是她日日夜夜刻苦修煉來的, 是她努力所得, 怎么可以用來救他？
凌瑤反應(yīng)過來, 不敢相信道：“你要散盡自己的仙力救仙君？”
虞念面對二人的目光，輕輕一笑，道：“仙君體內(nèi)魔氣過盛，如今仙界恐怕只有我與俢昳有能力將其逼出。想來想去，還是我來做這個人比較好。”
“俢昳他要制衡魔君，再者，他與仙君之間沒有虧欠。倒是我，承了仙君許多年的恩情，如今理應(yīng)報恩。”
“當(dāng)日仙君以身相護(hù)，愿以性命相救，今日我也可以散盡一身仙力來救仙君。”她笑容溫和而干凈，柔聲道，“仙君，不要自責(zé)，也不要放棄自己，好嗎？”
少女的仙力在體內(nèi)以不可阻擋之勢逼退著陰鷙的煞氣，給予著他新生。逼出體外的縷縷煞氣魔氣沒有了依附，在空中頃刻化為虛無。
棲羽眼中血色漸淡，黑色魔紋漸淺。
他無力阻止少女，開口道：“是我道心不穩(wěn)，才被他利用，阿念為我散盡仙力，不值得的。”
“怎么會不值得。”少女仍是笑，“沒有人的道心生來穩(wěn)固。仙君掙扎三年，始終堅守本心，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仙君不要妄自菲薄。”
虞念閉上眼，堅定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救仙君。”
她還記得許多年前，那位長身玉立、白衣飄然的仙君走到她面前，溫柔的眼神安撫了她的驚慌與無措。
他蹲下，摸了摸她的頭，淺笑道：“虞念，別怕，你娘親于我有恩，日后我會替你娘親護(hù)著你的。”
“以后我叫你阿念好不好？”
小虞念點(diǎn)點(diǎn)頭。
她乍然失去雙親，身旁一眾人望向她的目光帶著同情與憐憫，她不太喜歡這種目光，然而仙君卻來到她面前，說日后他護(hù)著她。
她乖乖跟在仙君身后，望著他挺拔寬闊的背影，余光又看到旁人眼中只剩羨慕，心中忽然安定下來。
……
趁仙君尚未完全入魔，殺了他，的確是看起來最好的選擇。
可是——
她想救他。
仙君對她有恩，無論如何，她不能看著他入魔，也不能看著他再度身死。
許多年前，俢昳教她，聽從自己的心，做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
她想，這便是她認(rèn)為對的事。
心懷蒼生，心懷蒼生，仙君不也是蒼生之一嗎？
她散盡仙力，無非從頭開始，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比起仙力，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俢昳對她說過，神愛眾生。
所以他這萬年，獨(dú)自背負(fù)著魔君與兇獸的壓力，毫無怨言，以溫柔強(qiáng)大的力量守護(hù)著蒼生；即使身受重傷，也做好了獻(xiàn)祭神魂鎮(zhèn)壓魔君的準(zhǔn)備，想替蒼生除去最后的威脅。
想到俢昳，少女不禁彎唇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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