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錄音
那天晚上，就連月亮都躲進了層層迭迭的薄云之中，在為宋辭當年年少無知的話而憤懣。
宋辭捏著手機的指尖驀的收緊，手背上泛起細細細的、明顯的青筋。
那一刻，呼吸仿佛都驟停了。
聽筒裏傳出斷斷續續的雜亂人聲、音樂聲，很明顯，那是在一個酒吧裏，還是那種檔次比較低的，各種污言穢語和開黃腔的話都能陸陸續續的聽到一些。
這種聲音持續了有半分鐘，宋辭才從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說話的那人有著一副尖細的音調，光從聽聲音來想象這個人的模樣應該是長著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他諂媚的聲音喊了聲：“辭哥。”
宋辭可能是喝的有些不清醒了，嗓音很低沈的應了聲。
“我聽胖子說今天有個小姑娘來找你啊，說是你的未婚妻？”
宋辭似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拖著腔調回，語調中透著難以察覺出來的冷然，細聽的話能覺出他的不虞，與之前漫不經心的神態截然不同：“誰說的。”
顯然那賊眉鼠眼沒感覺出來宋辭情緒的變化，“就那小姑娘啊，親口說的。她還說你們家的那老爺子讓你回家。”
“把我趕出來又催著讓我回去？”宋辭輕嗤了聲。
“辭哥，那小姑娘真的是你未婚妻啊？你這也不跟兄弟們說一聲，都怠慢了嫂子。”
宋辭灌了口酒，烈酒入喉，他皺了皺眉，陷靠近沙發裏，模樣散漫，可說出的話卻像是在和什么抗爭般，“老爺子非得安在我身上的婚約，我有什么辦法。左右也只不過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轉悠的小屁孩而已。”
扒著沙發沿的指尖一點點收緊，“這個婚約……我一點都不想要。”
那賊眉鼠眼笑了笑，“辭哥，你既然不想要這個婚約，那小姑娘又緊纏著你不放，不如……交給哥兒幾個，世家千金最容易玩弄了，我們幫你擺平，讓她知難而退，怎么樣？”
錄音到此結束。
陽臺上安靜的落針可聞。
宋辭面色有些慘白。因為手抖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動靜有些大，惹得臥室內打游戲的棠詩都不由得往陽臺看了兩眼。
他撿起手機，靠在陽臺的門上，后背不知道何時出了些冷汗，夜晚的小涼風吹進來，宋辭都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謝今希有這段錄音，她應該……也早就聽到過了吧。
不然她也不會非要和他解除婚約，也不會在他說完某些話后突然就急言令色的反駁他。
她明明在誰面前都是比較好說話的，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火，只是會在熟悉的人面前耍耍小性子。如果不是真的觸及到她心底的雷區，也不會在他面前總是豎著刺，扎的人生疼。
而她的雷區——就是他曾經對她的態度，對她說話過的話，對他們婚約的態度。
他居然覺得謝今希那段話說的很對，一點毛病都沒有。
【你自己說過什么話自己清楚，既然不想要與詩詩的婚約就不要耗著，對你、對詩詩都好。我不知道你現在是真喜歡她還是抱著什么別有用心的想法。詩詩當初喜歡你你不珍惜，如今這份深情的模樣比草都賤，深情給誰看？她也不需要你的喜歡，更不需要你的懺悔，若是你現在真的喜歡她，那就放開她，給她自由。】
如今的婚約，于棠詩而言，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剔除掉，是一時的痛。不剔除，是永久的痛。
他不想讓她帶著這根刺痛一輩子。
宋辭在陽臺上站了良久，久到腿都開始發麻發僵，卻發現，此刻的自己連開陽臺門的勇氣都沒有。
坐在地上的女人盤著腿，垂下來的發絲擋在了兩側，她可能也一直煩兩邊的頭發，時不時的把自己的手指當成梳子從自己的額頭往上撩，導致頭頂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翹著。
宋辭推門走進去，站在她兩米之外的地方。
棠詩掃了眼他，繼續低頭玩。
他等她那局游戲打完才走過去。
棠詩關掉麥克風，抬頭問他：“有事？”
此時，宋辭神態真的算不上多好，還濕著的頭發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風，已經半干，但亂糟糟的。眉宇間也沒了往日的恣意與輕狂，眼底還掛著紅血色。
活像個熬了大半宿夜的人。
宋辭抿了抿唇，喉間像是含了細小的顆粒，又低又啞：“非要解除婚約嗎？”
他發現，當自己說出這句話時，心口還是會像被什么尖銳的利器使勁往裏按，疼的發悶。
他知道棠詩的答案肯定是肯定的，哪怕是扎心的話，他也想親口聽她說。
棠詩微楞了下，鴉羽般的長睫輕掃，點了點頭，“嗯。”
得到答案的宋辭身形微顫，后不動聲色的說：“好，我答應你。”
他知道她還在顧慮老爺子的身體，補充道：“爺爺那邊我去說，你放心。”
棠詩是一定要和長輩們坦明的，與其她去說被他們埋怨，那倒不如全攬在自己身上讓她省心的多。
宋辭松開身側緊握的拳，那一瞬，指骨間都是發酸的，他看了眼她身后的那張大床，“今晚你睡床。”
棠詩張了張嘴，收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那你呢？”，她看著宋辭不太好的臉色，還是喊了他的名字：“宋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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