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清梨被自己那個荒謬的猜測驚到了，再也沒睡著。
宋律師那張臉在眼前來來回回地晃，可記憶中小胖子的那張臉已經(jīng)很模糊了。
沈清梨起身，趿著拖鞋出了房間，想去客廳到口水喝。
陽臺窗簾拉開著，一團黑影蜷縮著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動不動。腳邊還橫七豎八地滾了幾只易拉罐。
輕柔月光籠在她身上，溫柔又孤寂。
沈清梨怔了怔，然后放輕了腳步，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轉(zhuǎn)身走到商泠身側(cè)，將玻璃杯往她手裏塞。
商泠這才似有所覺，恍然回神，抬頭的一瞬，臉上的落寞被她恰到好處地隱進黑暗裏，抬手接過她遞來的溫水，臉上又是那抹熟悉的揶揄：“呦，沒投毒吧？”
沈清梨白她一眼，緊挨著她在地毯上坐下：“您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商泠雙頰微紅，將溫水放在一旁，從身側(cè)拿了罐新的啤酒遞給沈清梨，又拿了罐捏在自己手裏，利落地拉開拉環(huán)。
“來，喝點。”
這樣的商泠并不多見。
沈清梨聽話地接過，打開啤酒，抬頭抿了一口。
徹骨的涼。
她低頭，小心問：“你是見到沈興和了嗎？”
商泠的動作一頓，幾秒后，很快恢覆正常，帶著三分譏誚：“別提，不吉利。”
“那你……”
商泠笑，翻手，將手裏的酒灑了些在面前的地板上：“我只是想他們了……還有，后悔。”
沈清梨看著她，心臟突然疼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裏，商泠是個孤勇的女子。
她的怨恨嗔癡、嬉笑怒罵皆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到底。
當(dāng)年，她愛沈興和，便不顧外公外婆如何反對，執(zhí)意要跟當(dāng)時還一無所有的沈興和在一起。
后來，她確定了他的背叛，只一夜之間便做了決定，帶著沈清梨毅然離開沈家，不帶一丁點轉(zhuǎn)圜的余地。
年幼的沈清梨不止一次天真地問她：“你恨不恨爸爸？是他讓你這么辛苦，這么可憐。”
每每，商泠都堅定搖頭：“你媽最大的缺點是不聽勸，最大的優(yōu)點是不后悔。”
年幼的沈清梨當(dāng)時只理解了字面意思。
盡管，十幾年來，她的確從沒聽到她說過“后悔”二字，但其實，她其實只是嘴硬吧？
沈清梨不知道怎么安慰脆弱的商泠女士，只能側(cè)過身，緊緊地抱住媽媽，像只溫順的貓。
商泠摸摸她的發(fā)頂，聲音輕輕的：“今天我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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