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的方式格外特殊?！闭兴疇幇涯_伸出被外，腳腕上的鎖鏈嘩嘩響，“你的視線所及只允許我到門口，拉直了不過剛邁出門檻?！?
“招水爭，自由真的很重要嗎？”
招水爭在黑暗中搖頭，他無欲無求，江于暝只以為他不想再說了，其實憑他殘缺奇怪的身體，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要了，大概僅些做折騰人的事情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罷。
“江于暝，你想得到什么，我希望你能給那個男人的妻子招魂?！闭兴疇幭肫鹫聛?。
“我說過‘不允活人命’。”江于暝淡淡開口。
“我懇請你，請你幫幫他，你昨晚所說我一定做到?！?
那時江于暝又睡去，他未曾聽見招水爭答覆，此刻想起倒有點恍如隔世的錯覺。
“只此一次?！?
招水爭松了口氣，“原諒我的無理。”
江于暝一怔，過往生活中的招水爭才不會說這般話，也不是這副郁郁寡歡，目空一切，得過且過的模樣，也或許是因為以前他從沒想著好好看一看招水爭，知曉他是個怎樣的人，他能確定的不過初見時那個敢抬頭走路的招凈。
“很晚了，睡罷，安眠?！闭兴疇幏α?，倦意上涌，雖然磕在踝骨上的傷口像細針漫無目的地扎而刺痛，但因為江于暝的應(yīng)允讓他心裏一塊石落地，總歸好睡些。
今夜他們多話，氛圍僵持，卻難能可貴，后來的日子中愈發(fā)少有。
翌日，兩人皆睡過頭，誰也沒見日出。
暖爐原本都一圈圍著石頭床，招水爭早起時卻全都在他跟前了，江于暝的厚被也在他身上，他望過去，江于暝冷得發(fā)抖，唇白得無比駭人。
招水爭費了好大勁，只挪了一個暖爐，只好搬了所有看著熱乎的物件放在江于暝旁邊，被子足足蓋了四層，江于暝的眉頭不再皺著，他暖和起來，終于睡安穩(wěn)，招水爭又像之前一般，歪在木床上動也不動，腳在江于暝自認危險處沒移位。
小鎮(zhèn)在趕集日，悠揚的笛聲緩緩傳來，其中夾雜著女人歡愉的大笑和男人嚎著嗓子的叫賣聲，窗戶掩實，大門緊閉，黑暗之中，人聲鼎沸以外，他們之間是一場安靜的默劇，講的是拐賣來的殘疾人失去生的希望，講的是劣跡斑斑的人販子快一命嗚呼，講的是凄涼，孤獨和絕望。
他們也像妻子守著病重的丈夫，在本該高興的一天，妻子不允許自己獨自離開，但他無事可做，只能不停地，不停地發(fā)呆，數(shù)家裏少碗筷沒，算家裏菜肉夠不夠，看破洞的屋頂漏下幾滴可憐的雨。
就這半天，招水爭發(fā)了高燒。
陪同江于暝睡，像個傻子似的心想：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江狗生會不會給他買棺材。
安貧來到時，只余滿屋子晦病氣，讓他趕忙叫了鎮(zhèn)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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