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盛敏關上門，回身盛輝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大喇喇地坐下。
走廊燈光暗還沒註意，如今才發(fā)現(xiàn)盛輝顴骨有擦傷的痕跡，定睛一看，眼眶下也隱隱發(fā)青。
“你和人打架了？”盛敏下意識道。
“關你什么事？”盛輝一如既往地不識好，仿佛他這一架是和盛敏打的一樣，咬牙切齒道，“不要裝得一副你很關心我的樣子，誰稀罕？！”
盛敏看著他兇狠的表情，不由得皺了眉。他不曉得盛輝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這樣理直氣壯。盡管他和這個弟弟，的確從來也不算親厚。
盛輝出生的時候， 盛敏剛剛上幼兒園。在并不算清晰的記憶當中，王淑英對這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展現(xiàn)出了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偏愛。她整日整日地抱著他，同時指揮盛敏為他兌奶粉，搖搖籃。
她逼迫大兒子無微不至地照顧小兒子，但另一方面又提防著他，一旦盛敏離得太近，她立刻會像只護崽的母獅子一樣，勒令他滾遠些。
只是當時，盛浙還在，盛敏得以還有喘息的空間，年齡小，不懂看人臉色，也就不覺得艱難。
甚至零星有幾次，王淑英外出了，盛浙帶著他和盛輝去家附近的公園。草坪上，陽光下，盛輝牙牙學語地朝他跑來叫哥哥，他覺得有個弟弟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他愿意照顧他，這是理所應當?shù)?，因為他是哥哥?
但緊接著，隨著盛敏機緣巧合被選中做了童星，盛浙又被查出病來，不久便撒手人寰，一系列生活的劇變落幕后，盛敏在渾渾噩噩中發(fā)現(xiàn)他的弟弟長出了一雙同他母親一樣充滿怨毒的眼睛。
“你怎么不說話。”盛輝不耐煩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我沒有什么要說的?！笔⒚舨林约喊敫傻念^發(fā)，“你大老遠跑來，是想找我說什么？也不和媽講一聲，她很擔心你?！?
“她？”盛輝很不屑的神色，又帶著點嘲弄地看了盛敏一眼。
如果是以前，盛敏或許還會勸一勸，現(xiàn)下委實也沒有這個心情。
“直說吧。”他倦怠道，“說完我送你去機場。”
“你想就這么打發(fā)我？”盛輝聞言，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你今天不把錢給我，我是不會走的?！?
盛敏聽見這個字就覺得頭疼。對比起王淑英來，盛輝找他要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太多的時候，他并不需要自己出現(xiàn)，只需要躲在王淑英的背后。
他是那只狽，是海螺裏的張牙舞爪的蟹，寄生關系的得利者。只有得不到想要的供給時，才會露出猙獰的面目來。
會客廳的燈，明晃晃地照著盛輝憤怒的臉。他不曉得趕哪裏的時髦，染了頭臟橘的頭發(fā)，襯得皮膚更黑。
他們的確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盛敏看著盛輝和王淑越來越像的臉，有些悲哀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就是他不能收獲偏愛的原因嗎？
其實已經(jīng)不太會為這種事情難過了，心裏只是堵得慌，他走到桌邊，借著喝水吞了兩顆帕羅西汀，晚餐還沒來得及吃，藥吞下去就覺得反胃。努力平了平氣，轉回頭來輕聲道：“我不記得你有錢放在我這裏保管？”
“操。”盛輝憤怒地罵了句臟話，指著盛敏的鼻子，“你故意找事是不是？王淑英沒有告訴你我要買房嗎？！”
“說了。說你要訓練......是要訓練嗎？”
盛敏問。盛輝不答話，咬牙切齒地瞪他，眼珠子都似乎要從眼眶掉出來。
盛敏垂下眼又喝了口水，并不看他：“我也說過了，如果真的是訓練需要，我可以給你租套房。其實車已經(jīng)給你買了，家裏離得也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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