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炕的鐵爐子燒成紅色，杭休鶴窩在炕的一角，已然昏昏欲睡。
梁璥坐了一壺?zé)崴瑥耐忾g端進來，“過來洗洗。”
“不了。”杭休鶴把腳往回縮了縮，“我一會兒自己洗就行。”
“跟我害什么臊。”梁璥抓他的腿，把人從被窩裏挖出來。脫掉襪子才知道腳和小腿已經(jīng)腫成什么樣兒。
梁璥有瞬間的失語。杭休鶴懷孕懷得很辛苦，比他想得還要辛苦。和他的辛苦比起來，自己這半年來發(fā)了瘋的尋找簡直不值一提。
“我現(xiàn)在很丑了。”杭休鶴坐在炕沿，低頭看自己的腳，小聲說：“像胡蘿卜。”
梁璥把他的腳輕輕按進熱水，“不丑。”撩了熱水給他洗著，低著頭也看不清表情，“好看。”
過了會兒，他才抬起頭，認真道：“跟以前一樣好看。”
杭休鶴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摸摸他的頭發(fā)，也慢慢笑了起來。
“好了。”梁璥仔細擦干凈他的腳，“鉆被窩吧。”
杭休鶴就像一個球一樣滾進被窩裏。梁璥收拾完自己進來，他正側(cè)著身看窗戶外面。
窗戶上粘著塑料布，能有效抵御寒風(fēng)，是這裏最常用最實惠的封窗方式。隔著塑料布便看不清外面，只見處處朦朧，像將醒之前的夢。
“聊聊。”梁璥也坐上床，兩人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聊，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年。
“嗯。”杭休鶴臉埋在被子裏，這次沒有逃避。
“梁夢瑩，就是我媽，和你爸是夫妻，后來離婚了。”梁璥想著如何措辭能不傷害到杭休鶴，杭休鶴一直安靜地聽著，聽他講他們?nèi)ツ戏剑犃簤衄撋。犓懒酥罅涵`的姥爺來接他。
最后梁璥說：“這些事和你都沒有關(guān)系。”
杭休鶴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窗戶，過了好久才說：“有關(guān)系。”
他轉(zhuǎn)過身，看梁璥，“我媽媽破壞了你的家庭。”
“就算不是你媽媽，也會有別人。”梁璥說：“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那樣兒了，早晚會離婚。”
杭休鶴搖搖頭，“那還是我媽媽。”他又翻回去，語氣很輕：“我媽媽還害死了你媽媽。”
梁璥都沒能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么？”
“我去監(jiān)獄看過她。”杭休鶴很平靜，把被子往上拽拽，眼睛盯著窗戶外面朦朧的雪景，“問過她了。她說和她有關(guān)系。”等了幾秒補充道：“梁阿姨的死。”
梁璥覺得無法呼吸，杭休鶴竟然不顯山不露水地去監(jiān)獄見過王楨，他一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窒息。
他急切地去找杭休鶴被子裏的手，“那還是和你沒有關(guān)系。”
杭休鶴任他捏著，嘆了口氣，“可你是我的哥哥。”
“不算哥哥。”梁璥說：“我是梁璥，你是杭休鶴，就像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樣。”
“可你也是杭家峻。”杭休鶴安靜地看著他，“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是誰的孩子。對嗎？”
“梁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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