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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黑魔法防御教師辦公室鎖閉已久的胡桃木大門，一股陳朽的氣味迎面散開，混雜在其中的淡淡辛辣，讓哈莉的眼睛驀然酸脹。恐怕是因為托馬斯辦公室里的家具都是紅雪松制成的緣故。紅雪松本身的辛辣氣息，久久關在密閉的房間里，和漆黑的室內景象，空氣里嗆人的微塵一起，醞釀出一幅人去樓空，物是人也非的慘淡圖景。

哈莉揮動魔杖，將垂落在地的窗簾重新拉起，陽光傾瀉進來的時刻，幾乎晃亂了哈莉的眼睛。她閉上眼睛，日光從她的眼皮透過，將視域染成一片猩紅，她的眼睛愈發酸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終于看清了房間里的模樣。

辦公桌背后的墻面上，還畫著那副茂密得過分的白樺林，在日光的浸潤下，白樺林閃爍著健康的，富有生命力的光芒。背景里的天空是一汪明亮的藍，像極了托馬斯眼睛的顏色。托馬斯站在手腳架上作畫的樣子，一下子就鉆進了哈莉的腦海里。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淺花灰色的馬甲，胸前難免沾上幾點油彩，袖子隨意地挽起到肘部以上，露出蒼白細瘦的胳膊，弓著瘦削的脊背，在看上去已經完成了的畫作上涂涂抹抹。

哈莉把眼睛撇開，也把托馬斯的樣子甩出腦海，挪開目光四下環顧著從前一整面墻，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書籍清掃而空，只剩下一片整整齊齊排列著的，空蕩蕩的深褐色格子。堆在房間東北角角落里的畫架也被搬走了，從前托馬斯喜歡在黃昏來臨的時候，坐在那個角落里作畫，熾熱濃烈的夕光會透過落地窗，像海洋一般涌進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在淋漓的金色里。

應該還有更多東西被搬走了，但哈莉實在沒有了印象。她只能記得從前在書櫥面前，目光一本本滑過各式各樣的書脊；在夕光照耀下的畫架旁，欠身看托馬斯作畫。托馬斯的辦公室，從不像斯內普的辦公室那般簡潔，除了必用物品外幾乎沒有別的。托馬斯的辦公室看起來像是個古玩店，經過主人的精心布置陳列，視線所及，頗有滿目琳瑯，多而不亂的美感。哈莉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想要努力回想起一點這里過去的影子，但除了時常插滿鮮花的花瓶，潔白的石膏雕塑，造型奇怪的擺件后兩者哈莉都沒有仔細觀察過，無從回憶它們的樣子。其余更多的細節，哈莉不記得了。

就像她從無興趣觀賞他的藏品一樣，她從未試圖了解過他。直到被斯內普從地堡救走之前，托馬斯擋在她面前，撲向瘋狂的露西爾，因為化形而劇烈顫抖的臉孔上，最先變化回他本來樣子的是眼睛。蔚藍，濕潤，深邃。

他最后看著自己的眼神，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像烙在她腦海中一般揮之不去。哈莉不禁覺得，托馬斯就像是她經過的一場夢。平靜，孤獨，又瘋狂，絕望。最后這場夢被突兀地掐斷，情緒在最濃烈的至高點戛然而止。

“他的東西自己都帶走了，剩下的我拖走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但有個東西我覺得是給你的，波特小姐。”

費爾奇駝著背跟在她身后，顯然是對自己一直把他當空氣感到不甘。看見哈莉終于回過頭，用表情無聲地發問了。他臉上露出曖昧又有些得意的神情，不過這表情在哈莉冷冷的眼神里立即收斂了一些，他朝托馬斯的辦公桌方向努了努嘴。

長大后，哈莉不像小時候那樣厭惡費爾奇了，但對他時常露出的猥瑣神情實在不想再多看一眼。

“謝謝你，我想我可以自己改造我的新辦公室了。”哈莉朝他微微點頭作為道謝。費爾奇意猶未盡地原地站了幾秒鐘，終于意識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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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留在這里窺探更多，慢吞吞地弓著身子出去了。

哈莉很快找到了費爾奇說的，托馬斯留給自己的東西。托馬斯分明是知道霍格沃茨的管理員費爾奇先生是個啞炮，才放心地把東西留在辦公室里在他日常用的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上，懸浮著一支閃爍著銀光的白色羽毛筆。是半年多以前托馬斯送給自己，自己卻沒要的那一支。

羽毛筆筆尖處的空氣里，顯現著幾個銀白色的字體致哈莉。

哈莉抿了抿嘴唇，伸手去拿，就在手指接觸到羽毛的那一刻，羽毛筆卻忽然動了起來，筆尖在空氣中快速游走，就像是有人正拿著它寫畫著什么一般。畫筆經過處，一個女子的輪廓漸漸浮現在空氣里，輪廓廓起的范圍內，漸漸凝聚起黑色，綠色，白色，紅色的氣體，這些顏色扭動著聚集，散開。哈莉偏著頭仔細辨認，想要在它們成形前猜出最終的樣子。

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畫師正在調和這些顏色，黑色勾成波紋形狀的曲線，瀑布般流瀉而下，又在空白的地方添上兩抹柔和的，柳葉形狀，一個小巧的尖尖；紅色和白色調和成粉玫瑰的顏色，在尖尖之下，點了兩筆，細細暈開，畫成了蓓蕾般小巧而飽滿的嘴唇。哈莉的神色松動了。

一幅女子的半身像已經呼之欲出，只剩下眼睛的地方還是空白的。羽毛筆在眼睛的地方停停點點，在快要落筆的時候，又驟然縮回，在已經調好的，哈莉認為已經很絕妙的青綠色中，點入了一縷湖藍。羽毛筆這次不再猶豫，直接落筆成畫，畫出了一雙凝視著自己的綠眼睛，那種綠就像雄孔雀的尾羽一般，璀璨而明亮。

畫中的人，正是自己。

雙眼細節完成的一瞬間，還沒等哈莉來得及略放下揪緊的心細看，畫像的輪廓處閃現出一絲銀色的光芒，很快水紋一般擴散開來，光芒所及之處，自虛無中生出了淺亞麻色的布面，光芒流淌一遭，原本虛浮在空氣中的人像便落在了實處。光芒很快熄滅，一卷繪著自己半身像的，柔韌的雨露麻輕輕落在了哈莉下意識伸手去接的雙手之上。

畫像一經哈莉接觸，便活了過來。畫中的自己慢慢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轉，彎了眉眼微笑起來。哈莉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扯出了一個微笑，心里卻覺得麻麻澀澀的。畫中的自己仿佛看清了哈莉笑容里的勉強，偏過頭，眼神中流露出關切的神色。

“我沒事”，哈莉對著畫像自發回答道，“謝謝你托馬斯。”

畫中的哈莉聞言露出輕松的表情。

就在這時，門口處響起了有人走進來的聲音。哈莉吸了吸鼻子，正準備將油畫布收起來，畫中的哈莉反應更快，伸出兩只手，一只手拉住油畫布的上緣，另一只手拉住下緣，向中間一拉，油畫布立即卷成了細細的一卷。哈哈莉正在訝異畫中自己的靈敏，畫卷又打開了一線，一只銀白色光芒匯聚的胳膊從里面伸了出來，從哈莉手里把羽毛筆搶進了畫卷。

哈莉還沒來得及表達抗議，畫卷瞬間化為銀白色的光芒，變成了羽毛筆落在了哈莉的手心里。

進來的人朝她走了過來。她聽見他用含著笑意的聲音說道“怎么還沒有想好怎么裝扮自己的新辦公室嗎”

他的聲線低沉，帶著一點兒她最熟悉不過的尾音。方才泛起的淡淡憂愁，就在他聲音的尾音里，被勾得淡到幾乎看不出。她揚起笑臉，朝他輕快地走了過去，喚他名字，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