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太大了。
面館門外的掉漆招牌被吹得搖搖欲墜。
女孩站在店家門口，雙手抄入外套兜中，一直徘徊猶豫。
這么簡陋的布設，里面的價格應該很便宜吧。
蘇輕焰摸了摸肚子，餓得太久，舌苔上苦苦的，一丁點鮮甜就能滿足她的味蕾。
嗅著溢出的香味，她走進去，點了碗牛肉面。
“你好。”既管收銀又忙傳菜的小哥哥是老板的兒子，規規矩矩地報價格，“18塊，這里有二維碼。”
她從帆布袋里摸出兩張五塊，還有零碎的硬幣，一角五角的都有，數了兩遍后才推過去，小聲問道：“咸菜和湯免費嗎。”
壓下的帽檐和掛在耳彎的口罩，把蘇輕焰大半張面孔遮住，眼簾低垂，睫毛細長，像彎彎的小扇子。
小哥只看見她露在外黑漆漆，如同靈鹿般的眼睛不由得觸動心弦，倉促點頭：“是的。”
蘇輕焰拉下口罩，輕聲問道：“我很餓，能給我多點牛肉嗎？”
軟綿沙啞的女聲，以及她乍露出的面容，讓小哥眼睛徹底移不開。
臉蛋嬌小白凈，奶油般膚色，嫩得滴出水，兩頰泛著淡紅，細白的牙齒輕咬唇瓣，惹人忍不住憐惜。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還沒笑，小哥就淪陷了。
小哥年紀不大，因為學習不好被老爹攆下來，照顧家里的面館，身上沒染太多的社會風氣，受不住女孩嬌弱可憐的眼神。
冒著被老爹抽的風險，他癡癡答應下來：“好好好，多加點牛肉。”
即便人家女孩轉過身，小哥仍然沉浸在自己幻想的艷遇中，她晶瑩的眸光，嬌嫩的唇，美得不可方物，過分沉迷中，他忽略蘇輕焰連笑都不愿意的吝嗇。
“老板，我點的炒飯怎么還沒送上來？”有客人喊道。
“來了來了。”沉迷中驚醒，小哥嘆了口氣，要是面館來的都是漂亮妹子，他愿意一輩子都窩在這小地方。
鄰桌的客人是群糙爺們，酒肉吃得他們渾身熱乎乎的，高談闊論。
“蘇氏的股票又漲了，看來新上任的執行人有點東西。”
“人家養精蓄銳那么多年，又摸出蘇德成那老家伙偷兩億稅的底，找機會一網打盡，這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大盤的青椒肉絲炒飯和擔擔面被店老板兒子送上來，他們的話題暫且結束。
離蘇氏破產過去一個月，熱度仍然不減，男女老少樂此不疲地談著，奮斗一輩子也未必賺個零頭的百姓們，對蘇家的偷稅行為，難免義憤填膺。
蘇輕焰從直徑半米的大鍋中舀了三碗面湯，里面摻雜香菜。
一邊喝，一邊聽他們談話。
香菜的味道刺鼻，她眉頭皺了皺，捏捏鼻子喝下去。
湯水下肚，剛才被外頭寒風吸取的熱氣又回來了，胃中暖暖的。
店老板兒子人挺實誠，答應給她多放點牛肉，便真的多放了幾塊，在面條上堆得滿滿的，撒上蔥花和辣醬的味道香噴入鼻。
“美女慢用。”小哥臉上帶著傻乎乎的笑，殷勤地替她扳開一次性筷子。
蘇輕焰只吃了兩塊牛肉。
放下筷子，她從袋子里摸出一個便當盒，把熱騰騰的大碗面條倒進去。
仔細封好便當盒的封口，她站起來。
店老板兒子見她要走，忙踉蹌跟過去：“哎——美女，加。”加個微信唄。
剩下的五個字，在他看見蘇輕焰手中的老年機后，放棄了。
按鍵手機？！
這姑娘是山里出來的嗎。
…………
療養院。
二十分鐘的路程，被蘇輕焰十分鐘跑完了，留一分鐘踹口氣，平緩呼吸。
三樓房門口，她將包里的便當盒取出，放在兩張軍旅床之間的的小桌上。
動作很輕，但躺在床上休息的老人還是醒了。
“醒了。”蘇輕焰摸出一雙筷子，“那就趁熱吃吧。”
老人頭發花白，牙齒掉得只剩幾顆，骨瘦如柴的胳膊顫顫巍巍伸出來，摸上蘇輕焰的臉，“外頭冷不冷，怎么就穿這點，感冒了怎么辦？”
“不冷。”蘇輕焰用自己剛才跑過步還留有汗意的手伸過去握著老人的腕，“我來喂您吧。”
“你吃過了嗎？”
“吃了。”
蘇輕焰將老人身子扶坐起來，把枕頭墊在床頭和后背之間，天氣潮濕，療養院的護士沒盡到責任，枕頭上生了黑色的霉斑，得找個好天氣洗一洗，曬一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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