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認識了如此之久,他當然清楚對方的脾氣。實際上,從知曉對方進來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明白了今天這件事情的結果。
他們的關系因為一場露水姻緣而強行牽扯到了一起,卻也僅僅止步于同床異夢的床伴,并沒有相互干涉對方的權利。但話雖如此,汪明澤慣來是個很愛面子的人。上一次,沈嘉玉掃了他的面子,他就敢堂而皇之地在洗手間里強迫了他。這一次,面對如此明目張膽的反抗,他會作何反應……
沈嘉玉不敢往下想。
“你現在倒知道怕了?怎么一早兒不記得求我呢?嗯?”汪明澤冷笑著拍他的臉,“沈嘉玉,我真是小瞧你甜言蜜語,裝乖賣傻的本事了。你能把沈家大少爺這身份安安全全地維持到現在,還真不是沒道理的。有夠會哄人啊,嗯?”
瞧見沈嘉玉不愿意回答自己,汪明澤又笑了,聲音更冷:“跟韓爽交易?你竟然信他?也不怕被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把你活扒了,被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韓爽……?”
“翁是他母親的姓氏。”汪明澤湊近了他,“他是韓家的私生子,被自己親爹悄悄摸摸地藏了幾十年,直到自己夫人病死了才敢放出來。你以為你家老爺子安心放你一個人發展勢力,完全撒手不管嗎?你就不覺得奇怪?依你們沈韓兩家的關系,韓家是個什么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跟他一個韓家人玩?你怕是要被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沈嘉玉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第一眼見到翁爽的時候,確實曾覺得他好像似曾相識。
當時對方是怎么回答的?那段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沈嘉玉還記得,翁爽平和地沖他笑了笑,說:“可能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大眾臉,讓沈總產生了錯覺。”
……對,這個回答,他當時還疑惑了很久……
對方長了一張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見的出色面孔,就算是自謙,也委婉得有些過分。但沈嘉玉慣來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見他不想提這件事,便就此揭了過去,再沒有提及過這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是韓家人,那這件事……就說得過去了。
沈家和韓家互為臂膀,關系一貫很好,兩家子弟來往走動也是很尋常的事情。他們或許曾經在韓家見過面,只是當時對方并不是名正言順的韓家人,所有沈嘉玉對他并沒有很深刻的印象,才造成了后面的烏龍。
所以……翁爽是他的父親,放在自己身邊、監視自己的釘子。
也就是說,他的身份,很有可能……
沈嘉玉終于明白了,為何撥通電話的一瞬,翁爽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視頻的另一端。
他手中捏著的東西是一顆定時炸彈,讓強橫如汪明澤,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動他。
“現在終于回過味兒來了,嗯?”汪明澤掐著他的下巴,唇角冷冰冰地揚了起來,“沈嘉玉,你知道我現在特別想做一件什么事兒嗎,你要不要猜猜看?猜對了說不定我就消火了,今兒不跟你生氣。”
沈嘉玉抿緊了唇,低聲說:“……我不知道。”
“我警告你,別惹火我。”汪明澤聲音沉沉,“我現在很不高興,特別特別生氣。因為我發現你不僅沒有半分做到你答應的事情,甚至還變本加厲,試圖想和個外人聯合起來一起騙我。要是今天我沒一時興起,讓人回去給你準備晚餐,你明天回去想準備怎么辦?若無其事地假裝成什么都沒發生過,然后回來和我繼續上床嗎?”
“……汪明澤……”沈嘉玉抬起眼,嘴唇顫抖地打斷了他,“……你不要太過分了。”
汪明澤驟地住了口,面無表情地低頭打量著他。那視線從沈嘉玉被噬咬得狼藉一片的脖頸漸漸下移,走過赤裸雪白的肌膚,直到狼藉一片的雙腿。他微微地磨了磨牙,抹開了一個冰冷的微笑,湊到沈嘉玉耳邊,輕輕地說:“那我就特別告訴你,我現在最想干什么——”
“沈嘉玉,”他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名字,“我現在想把你就這樣拖回沈家,讓你那個愛面子的親爹看看,自己的大兒子究竟是怎么樣一個蕩婦。不僅和我上了床,被搞大了肚子。還和韓家的私生子勾搭到了一起,瞞著所有人,到酒店里和他偷情。到時候,丟盡了臉的沈老爺子就會把怒火發泄到你身上,你再也不是風光無兩的沈家大少爺。沒有人會對你伸出援手,所有人避你如蛇蝎。你就只能乖乖來求我,求我把你娶回汪家,做我汪家的夫人。”
沈嘉玉瞳孔微縮,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掙扎著說:“……你不能這樣……”
“我不能?”汪明澤嗤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么不能?我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呢?沈嘉玉,你自己說說看,你做到了嗎?”
沈嘉玉微微一顫,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沒有。
所以就算汪明澤將這件事情抖出去,也無可厚非。他確實沒有做到自己答應的事情。
可是……
“……如果你要是擔心,你的孩子受傷……”沈嘉玉垂下了眼,聲音很低,“……我和他上床的時候很小心,沒有讓他傷到你的孩子。如果有其他的問題,也只會牽扯到我一個人身上,不會影響到你的后代……你可以放心。”
“……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這個?”汪明澤冷笑了一聲,“沈嘉玉,你究竟是裝傻還是真傻?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如果不是這個,你還會在乎什么?”沈嘉玉掙開他的手,蹙著眉問他,“你跟我……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其他的關系嗎?”
汪明澤瞬間消了音。
他搭在沈嘉玉肩上的手漸漸收緊,一言不發地注視著自己面前的人。過了很久,才又低低地笑了出來。
“沈嘉玉,”他與他貼的很近,啞著嗓子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個人哪點兒嗎?是我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所有人都在跟著一起笑的時候,你卻什么表情都沒有。”他頓了一頓,接著又說,“原本我以為你是在裝傻,借此嘲笑別人。但是后來我發現了,你根本不是在裝傻,你是真的傻。”
“我們的關系是什么?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你自己嗎?——”
濕熱滾燙的唇帶著報復性的意味咬上了沈嘉玉的唇角,讓他瞳孔縮緊著,下意識地向后退去。汪明澤將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腦后,把他壓向了自己懷里,死死地抱緊了,不肯松手。沈嘉玉往后退一步,他便變本加厲地向前更湊一點兒。靈活的舌卷著沈嘉玉無力垂落著的舌尖兒,惱火地重重吮著,幾乎將沈嘉玉吻得斷過氣去。只能虛弱地推著身前的男人,從鼻腔中溢出一聲軟弱而甜膩的氣音。
他們像是兩顆被命運強行牽扯在一起的藤蔓,枝葉交纏,幾乎連根部都即將生長到了一起。然而到底并非天生的同根相連,便只能在其中一方的抗拒與掙扎中,又復歸回最初的姿態。
汪明澤松開了他,手指蹭了蹭唇角被沈嘉玉咬出來的傷口,笑了一聲:“如果你覺得,我是在圖你肚子里懷的孩子,那你完全可以搬出我給你安排的地方。沈嘉玉,你捫心自問,你覺得我會缺愿意給我生育后代的人嗎?就算不說我,只說你——你身邊難道缺過想要一步登天,拼命往你身邊湊的人?!”
“……”
“你說……我到底是圖什么?”
“……我……”
“我幫你守著秘密,不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去和你父親溝通隱瞞。我甚至不在乎我的第一個孩子將來會淪為一個在外面抬不起頭的私生子——因為他的另一名父親不愿意要他,覺得他玷污了自己的人生。你告訴我……我到底是圖什么?”
“……你喜歡一個人,難道就是把他拖到大庭廣眾下,不顧他的想法強暴他嗎?”沈嘉玉抬眼望著他,冷淡地說,“汪明澤,別把我當成你玩過的那些小明星……以為哄兩句甜言蜜語,所有事情就算結束了。就算我真的這么做了,你敢信嗎?”
汪明澤沒接話。
但沈嘉玉心里清楚:汪明澤是不可能相信的。就算他現在將那層窗戶紙挑破,把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也無法改變他們一直以來都處于敵對的現實。自我保護已經成了一種本能,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將選擇權交到對方的手中。
至少這一步,是他們之間你情我愿的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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