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
宏元帝瞇著眼看向李暮,手指在筆上用力捻了幾下,“什么事?”
“明、明州急報,自三月十三日起明州便暴雨不止,十五日凌晨,匯興江大壩決堤,”頂著宏元帝眼中冷光,李暮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淹了濟安以南的……南部十七縣,明王、明王殿下已派人去各縣救人,但、但……”
“咔哧”一聲,宏元帝手中朱筆被折斷,李暮立即收住了話,沒敢再說下去。
匯興江是大周南部最長的一條江,支流大大小小幾百處,百年間一直水災(zāi)不斷,尤其是明州南北交界處的濟安,地勢低平,更是兇險萬分。
到了宏元帝繼位著人重修大壩,也只勉強維持了這數(shù)年安穩(wěn)。
明州南部十七縣百姓無數(shù),如今決堤,便是即刻派人搜救,又能救回多少人?
“傳趙徑、方以振、胡應(yīng)才。”宏元帝寒聲道。
李暮哭喪著臉,驚懼回道:“陛下,方、方大人已經(jīng)革職下獄了啊,這……”
宏元帝也是氣糊涂了,聞言用手撐著頭又道:“都水監(jiān)如今是誰主事?”
“近年來一直是方大人主事,方大人才遭革職,眼下、眼下,都水監(jiān)并無主官……”
宏元帝捏緊了手,沈聲道:“那就去水部,召六品以上所有官員,即刻來見朕。”
“喏,”李暮慌忙應(yīng)道,正要站起,他又想起來殿外跪著的人,又道:“趙、趙大人已在外候著,余下的,奴婢這就去傳。”
說完,李暮跌跌撞撞爬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了出去。
怪不得她派去明州的人至今仍沒有消息。
沈凌懸著的心無限下沈,她按著桌子,無聲打量著宏元帝的神色。
“嘭!”
趙徑才步入殿中,便被迎面而來的冊子打中正臉,他慌張接住冊子,顧不得臉上的疼,直直跪在地上,“陛下,臣……”
“趙徑,看看你做的好事!”
午時二刻,艷陽高照,走出紫宸殿的沈凌身沐暖陽,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她抬目望去,便見一人面帶焦急等在階下。
看到她出來,趙玄霜快步上前,脫口問道:“我爹他……”
沈凌按住她,將人拉到殿外才開口:“還沒結(jié)果,但你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匯興江大壩是趙伯父當(dāng)年親自督造,陛下批了百萬銀子,再大的雨也不至于讓那大壩兩日都未撐夠。如今南部十七縣全部淪陷,傷亡情況尚不知,可明州的雨若是再下下去,匯興江下游所有,不止明州南部,連西南邊的衛(wèi)州也要跟著遭殃。”
“玄霜,我知道你擔(dān)心,但這事涉及明州千萬百姓,趙伯父不可能無事。”
“大人,我、我知道,”趙玄霜揪緊了衣袖,“我就是……我爹他不會……他不該會……”
她自然相信趙徑不會陽奉陰違玩忽職守,可匯興江大壩兩日決堤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她心知此事關(guān)系重大,千萬百姓流離失所,趙徑必得為此擔(dān)責(zé)任。
她也是未想過會突然遭此大難,一時慌了神。
沈凌拍了拍趙玄霜的手,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該和趙玄霜說什么。
明州百姓的命前,說再多都是徒勞。
“裏面還在商討治水之事,一時半刻也不會有個結(jié)果,你先回府,有什么消息我會派人去知會你。”沈凌低嘆一聲,“玄霜,回去吧。”
“好,好。”趙玄霜顫著手抓住沈凌,眼中少見的隱隱泛著紅,“大人,若陛下有責(zé)罰,無論多重,你都不必求情。”
“這是趙家自己的事,是我爹自己的事,不干沈家任何關(guān)系。”
沈凌回握住她,沈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趙玄霜輕輕笑了一笑,卻叫人看著便覺難過。
“那我先回去了。”
趙玄霜扶著墻轉(zhuǎn)身,隨后,她望了眼長不見盡頭的宮道,收回了扶在墻上的手。
晴空當(dāng)頭,她步子雖慢,卻始終端正著身子,一步一步向?qū)m外走去。
送走了人,沈凌獨自站了片刻,便又回了殿中。
一連幾個時辰,從午時到日暮時分,紫宸殿來了一批又一批人,到了宮門將上鑰之時,諸事才算有了個大概結(jié)果。
夜幕低沈,天空連一絲星輝都不見,唯有明月依舊高懸。
紫宸殿眾人剛散,沈凌揉著眉心邁步出門。
一日未進(jìn)飯食,又在裏面待了一下午,殿中那燈火晃得她實在難受,此刻走出來,眼前都有些發(fā)黑。
她心裏又想著事,便忘了前方是臺階,一個沒留神踏空了一下。
“阿凌!”
“沈凌!”
沈凌才按著身前人站穩(wěn),便聽這人絮絮叨叨開口。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