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自幼讀史,對這些厲害關系一想就透,臉色仍舊難看,可是人卻不說話了。
就這么著,赫真繼續(xù)每天跟忘憂比試,繼續(xù)贏,繼續(xù)大搖大擺地吃好喝好,繼續(xù)惹得忘憂天天生氣。
初寧在宮中如常行走,難免也跟齊王后碰見過幾次,畢竟是王族出身又貴為一國王后的人,前一刻還要親手勒死她才能放心,后一刻當著齊王的面,又端莊和藹地詢問她身子養(yǎng)好了沒有。
除此以外,倒是有另一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就是景元一口中的那位堂兄景寒,竟然真的來了臨都,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幼弟景頌。以初寧對景元一一貫做派的了解,她一直以為那是他順口胡編的,目的是為了嚇住王后,不用費力動手,就能把她救走。
景寒和景頌的到來,讓齊王很是頭疼。一來景氏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如果他們真的提出什么要求,東齊并不好太過直接地拒絕。二來,該用什么禮節(jié)接待,也是個問題。景氏向來有個奇怪的習慣,景氏家主總是喜歡等到年老時,才確定一個年幼的嫡子,作為家主之位的繼承人。這位繼承人的選定,往往會帶有一些神秘色彩,說成是天命所歸,然后從小便學習如何御下。家中的財產(chǎn)、城池、礦藏,則由年長的哥哥、叔伯們打理。
這一次景氏帶來的幼子景頌,多半就是已經(jīng)選定的繼承人,要是禮節(jié)太輕,恐怕不夠重視得罪了景氏,要是對一個年幼的孩子太過尊敬,又唯恐旁人說東齊懦弱,怕了景氏。
禮官們吵了幾天,還是王后想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不開國宴待客,既然是景氏的幼子來訪,那就由齊王的幼子忘歡做東道主,設宴招待景頌。這樣一來,就成了兩個同齡孩子之間的聚會飲宴,其他人作陪,誰也不會對一個孩子太過苛責。
這是忘歡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出現(xiàn)在公開場合,他不再是那個躲在姐姐身后、宮中奴仆都可以隨意欺負的小男孩了,他是這次宴會真正的主人,代表著東齊的威儀和顏面。為了這場宴會,禮官前后忙了半個多月,既要選定地點、菜色、座次,又要抓緊時間教會忘歡待客的禮節(jié)。
到開宴這一天,忘歡穿戴妥當,配上正式的冠冕禮服,也很有王室公子的氣度。
景氏族人世代好武,個個生得孔武有力、膀大腰圓,跟景元一的秀美身姿半點也不相似。景寒也就罷了,景頌明明跟忘歡同齡,可是看上去比忘歡足足高了一個頭,見禮時很不客氣地直視過來,帶著挑釁的意味。
菜剛剛上了一味,景寒就站起來,端著酒杯說:“東齊是泱泱大國,什么好東西都不缺,我和我的幼弟就特意獵了幾只猛獸,送給這位小公子養(yǎng)著玩。”他說話時胸腔嗡嗡作響,震得人耳膜一陣陣發(fā)疼。
他朝身后一揮手,就有人抬著一只巨大的木籠上來,里面裝著一只像是黑熊的東西,背上卻長著一對鵬鳥似的翅膀,頭上還生著一只獨角。那東西顯然重得很,需要四個壯年男子合力,才能夠抬得動。
鐵籠放在地上,景寒忽然取出一根似鐵非鐵的短棒,在籠邊柵欄上輕輕一敲,那只猛獸便發(fā)出嗷嗚一聲嚎叫,聲音直沖上屋頂,似乎震得整座宮室都跟著抖了一抖,站立在大殿兩側(cè)的侍衛(wèi)之中,已經(jīng)有膽小的,嚇得跪倒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連手里的刀劍都掉在了地上。
景寒哈哈大笑,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只猛獸的頭,接著隨手拿起地上一柄長刀,遞到猛獸的面前。
那只猛獸張開大口,“咔嚓”一聲咬下去,竟然把長刀咬掉了一截,接著嘎嘣嘎嘣地嚼起來,三口兩口,那柄長刀就被它吃下了肚。
“這是一只食鐵獸,”景寒拍拍它的背,眼神卻看向主座之上的姜忘歡,“獵到之后頌弟很喜歡,養(yǎng)了幾個月,這次是忍痛割愛帶過來,送給小公子做見面禮,就請小公子收下吧。”
這已經(jīng)分明就是挑釁了,如果忘歡退縮,便是東齊怕了景氏,連一個小孩子的禮物都收不起。就算忘歡順利收下這只食鐵獸,用什么東西做回禮,也是個問題。
說著,他抬手在籠子邊緣上拂了一下,似乎是解開了籠子上設有的禁制,那只食鐵獸興奮地轉(zhuǎn)了幾圈,慶賀即將到來的自由。
次席之上,忘憂已經(jīng)忍不住站起來,生怕猛獸撲出來,會傷了忘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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