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九章:拂塵
觀法崖上出現了一陣寂靜,仿佛各大門派眾人的思緒隨著于墨霄口中吐出的最后那四個字在上空回旋了幾圈又漸漸沈落。緊隨其后的便是一陣比適才更加激烈的躁動。御劍派座上的沈之妍和段青崖坐于西首,只聽得身旁各大門派的議論之中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玄機子是方丈出家前所生,因為自己出了家不便撫養,將他秘密寄養起來;有的說是玄寂和尚當膩了,干脆讓兒子做了道士;甚至有的越說越難聽,說玄機子根本就是玄寂和秋下真人的私生子云云,場面一度混亂至極。
于墨霄清亮的嗓音一聲喝止,眾人才又按耐住好奇聽下去:“諸位且聽我說。當年神宗皇帝留下的這個寶藏與一幅名畫有關,這幅名畫就是前朝畫院待招郭淳夫的一幅《早春圖》。大將軍知道,要想找出寶藏,必須先得到《早春圖》,可是此圖在元佑五年就從宮中失竊,所以這些年來他費盡心思實施的計劃的一部分就是尋找此圖下落。
一月之前,我與林寒初追查《早春圖》下落至均州,多方打探到此圖的最后一次現身便是在承天教堂主方野鳴的家中。而出人意料的是,不日方野鳴在去年四月底死于家中,死前兩日,玄機子曾登門拜訪。一個商梁派的高手怎會與承天教的一個地方堂主有來往,并且如此隱秘?回到開封后,在下前往商梁派,并未將事情始末和盤托出,只是秘密拜訪了秋下真人,好在真人信任,將玄機子入商梁派時的情形對我知無不言。據真人所說,紹圣三年,十二歲的玄機子拜入她門下,而當時引薦之人正是玄寂方丈。方丈當時說這個孩子是他路過所救,因為父母雙亡,與少林派有所牽扯,不便投入門下,便請真人代為教導,并且在玄機子成年之前,方丈每年按時提供贍養所需錢糧,從未落下。真人,在下所說可有半句虛言。”
秋下看了看身邊的于墨霄,又疑惑地望向玄寂,目光最后落在了此刻胸口急速起伏的玄機子身上,見他也同樣向自己投來目光,心中不禁浮現出往日師徒二人之間的種種回憶。她略加思索,見崖上幾百號人都望向自己等待回應,還是上前兩步,點了點頭,聲音卻一改往日的爽直利落,倒多了三分躊躇:“不錯,于掌門說的都是事實,可即便小徒是玄寂帶來交于我撫養,那也不能證明他們的親生父子關系,此外,于掌門又如何能證明是小徒在二月十三日當晚,出手殺了季煥和魏無道?”她此刻落入兩難境地,若幫于墨霄指認玄寂,那么勢必玄機子也會遭殃,可他畢竟是自己養育了十多年的弟子,卻如何能開口將他置于險地呢?再轉念一想,若于墨霄所言是真,那么玄寂在她身邊安插了這么顆棋子,這么多年她竟從未懷疑過玄機子的來歷,真是細思極恐,可見對方心機之深。此番兩種念頭在瞬息之間從她腦海中拂過,不置可否,她最后且問了于墨霄一句,看他能否拿出真憑實據來。
“真人,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畢竟十多年來師徒一場。我相信當時天疏道長得知魏無道的背叛時也如你一般心境。可是所謂養虎為患……只怕還是盡早……”于墨霄后面那“鏟除后患 ” 幾個字并非說出,怕再惹秋下傷心。便轉移話題:
“真人想必一定記得,去年四五月間玄機子師兄曾到過均州,不知道當時他是以什么理由告訴真人你要前往均州,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受盧昭義的指派去找方野鳴取一樣東西。盧昭義貴為少林方丈,不方便隨意進出均州,而這件東西對他來說卻又無比重要,他必須要讓一個絕對值得信任的人親自去一趟均州。這件東西就是朝中丟失多年,令無數人為之顛沛,甚至喪命的《早春圖》。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玄機子取到圖之后,沒想到方野鳴意外身故,玄機子受到牽連,被官府捉拿關入大牢。可是他沒有等來盧昭義的相救,反而被自己的師父秋下真人所救,為了不暴露他是盧昭義細作的身份以及《早春圖》的所在,玄機子回到開封之后一直沒有機會去均州把圖取回來。這幅圖當日被玄機子匆匆忙忙留在了客棧之中,想必并未妥當掩藏,因此不日便落入不知情的人手中。就這么過了大半年,直到今年二月,事情起了轉折。家父慘遭盧昭義毒手,喪禮之后的第三晚,在御劍派之內起了沖突,我師弟錢逸從季煥手中得到一個字條,那張字條本是要傳遞給盧昭義的t一個密函,上面寥寥二十個字,是一首離合詩,謎底曰:‘早春均州’。這個訊息再直白不過,設想當時盧昭義在均州安排的暗樁再次找到了《早春圖》,并且通知他盡快去取回。消息雖然被我師弟截獲,但是發消息的人想必遲遲未等到盧昭義的行動,最后還是設法傳信給他,這樣盧昭義就會再次有所動作,去均州取畫。”
秋下真人邊聽邊搖頭,當日他不顧險阻去均州搭救玄機子,怎會想到背后有這么大的一樁盤算。于墨霄同情地看了一眼秋下,又望向座上的各大門派:“諸位想必是在等我拿出證據,證明玄機子和盧昭義的關系!”場上的議論聲漸歇,眾雄紛紛再次望向于墨霄這邊,等他搬出證據。卻不覺西首邊的御劍派之中,有一人身影如白鶴亮翅一般,躍入上空,落在玄機子的跟前。
“道長,當日武林大會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今日還請賜教!”說話之人居然是段青崖。眾人不明其理,為何在這證明玄機子身份的關鍵時刻他會從中攪局。玄機子也是摸不著頭腦,但見他似乎出言挑釁,他平日脾氣直接,便想盡早解決掉段青崖再去找于墨霄理論,當下亮出長劍,面色陰沈道:“沈汐島的小子,逞能也要分時辰,道爺我今日便來指點你一二。”
玄機子話音未落,便忽地一劍,朝對方當頭直劈。段青崖連忙身子一閃,運招轉劍,朝他腰間送去。玄機子回劍反撩,刺他后心。兩人的劍法都以凌厲迅速見長,場上泛起陣陣銀白劍花,好不讓眾人大飽眼福。數十招過后,段青崖開始發揮沈汐島的輕功,左躍右跳,似乎避開了玄機子的幾次進招。玄機子回撤長劍, 心中隱隱浮現出一絲快意。 心下以為段青崖必定覺得漸漸勢弱,開始躲避劍招,只需自己再猛攻數招,便可解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玄機子又是刷刷數劍,使出商梁派聞名天下的連環三劍,攻段青崖云門、譚中、天樞諸穴。段青崖大喝, 驟然止步,汗水從額頭沁出,順著鼻尖滑落。他身子一閃, 疾退兩步,陡然轉身高高躍入半空, 兔起鶻落間他落在玄機子身后兩尺之處,以極精準的手法點住玄機子背心大椎、風門兩處穴道,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抽出他腰間的拂塵。
玄機子只覺背心空了一片,先是一楞,腦中一過隨即暗叫不好。急忙轉頭望向段青崖,只見他將剛剛拿到手的拂塵在掌中順溜地轉了一圈,待玄機子伸手去撲拿,段青崖已然脫手向前一擲:“于墨霄,接著!”
那拂塵在空中劃出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遠看分為黑白兩色,一端是一根黝黑的玄鐵手柄長約兩尺,頭上帶出蓬散的灰白色牦尾。于墨霄輕輕躍起一把接住鐵柄,他將拂塵放在手中輕輕一掂,凝神端詳一瞬,嘴角便似有似無露出一個淺笑。
眾人只見于墨霄將拂塵輕輕舉到半空,一手緊握拂塵的鐵柄上方,一手五指成爪,抓住尾毛與鐵柄連接的那個聚攏之處,用力一拉,他只聽見金屬發出極輕細的咔噠一聲,便有一個機關被緩緩打開了,有什么東西頃刻從這個連接之處滑落空中。
場上的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拂塵去看,唯有玄機子的臉上此刻面如死灰,在段青崖從他背心抽出拂塵的下一瞬,他便意識到大事不妙。段青崖在這個結點上突然邀他比武,根本不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勝過他,而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綻,好伺機取走他身后的武器。
這鐵拂塵的構造,看似平常無奇。普通道士所用拂塵為手柄與尾毛兩部分組成,但像玄機子這樣,會用拂塵作為武器的練武之人而言,這種拂塵卻都暗藏玄機。首先為了增加堅固性,通常練武之人的拂塵手柄非木非竹,而是玄鐵一類的金屬所制。手柄鐵桿的中段有孔,孔中打釘,連接著兩片固定在桿子上的鐵片。 鐵片的頂端狀如尖錐,極其銳利,如兩支箭鏃在桿頭匯合,由一個可上下拉伸控制鐵片夾合松緊的鐵箍固定。 鐵箍的另一個作用是固定尾毛。平時當鐵箍推至最上方時,夾的最緊,桿頭部分便完全由尾毛掩蓋,一如尋常拂塵。而在需要向對方進攻之時,只需要移動鐵箍,則會露出尾毛后面的鋒利的錐尖,猶如一柄得心應手的利刃一般,出其不意攻敵人要害。
玄機子的這把拂塵手柄主體是一根兩寸的玄鐵長桿,以往的實心鐵桿,越靠近手掌的部分越粗厚沈重, 但于墨霄掂量之后卻發現玄機子的這根拂塵重心不在鐵桿末端,而向上移到了桿子與尾毛的連接部分。似乎桿為中空,而故意在連接處放置了什么重物。他隨即在鐵柄連接的那個聚攏之處,用力拉動了那個鐵箍。而當鐵箍松動的同時,不僅在灰白色尾毛之中,隱隱露出了尖銳的錐刺,它同時觸發了一個藏于鐵片和中空鐵桿之間的一個機關。下一瞬,眾人只見從灰白尾毛的縫隙之中,接二連三地落出一串顏色幽深,狀若指甲的圓物。那些散落下來的黑物撲朔朔彈落在沙地之上,順勢滾散開來。其中有一顆恰巧落到了秋下的右腳邊。
秋下俯身去撿,此物質地堅硬,她捏在指間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東西不就是當晚,在一陣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地被深深嵌入季煥和魏無道印堂之中的鐵蓮子嗎?可如今它卻從自己好徒兒貼身攜帶的拂塵之中滾落出來,事實勝于雄辯,也已經百口莫辯。
于墨霄與段青崖的這一招出其不備,既證明玄機子與當日殺死季魏二人的兇手有著莫大干系,也證明了他與盧昭義的關系,可謂一石二鳥。只見此刻的玄機子身子一晃, 跪倒在地,他朝玄寂望去,脫口而出:“爹,如何是好?“
第一個字一出,玄寂當下發出如虎嘯般的喝止:“住口!”可他的尾音卻依然帶著凄涼與絕望,他知道自己曾經不計代價去維系的這層外殼,鑄造的這個銅墻鐵壁正被狠狠敲擊,裂開了一條縫隙,隨后如丑陋的老樹根叉般越伸越多,即將分崩離析,大勢將去。于墨霄要證明的第三件事情便是玄寂是盧昭義的身份,本來若玄機子只要一味抵賴,并沒有那么容易讓玄寂就范。可是沒想到玄機子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讓謊言不攻自破,整個局勢全然倒向于墨霄等人這邊。
玄寂的手臂此刻依然被玄塵的五指牢牢抓住,他高昂起頭顱,掙扎著臂膀試圖反抗。可玄塵的五指卻紋絲不動:“師弟,事到如今,你還是實話實說吧。”玄塵的語氣并沒有責備與逼問,還是一如往日的平和,卻帶著痛心與同情,他與玄寂畢竟是十多年的同門情誼,他本人又向來心慈,今日少林突生變故,對他而言,悲大于怒。
玄寂垂首,如同一頭使勁氣力的困獸,過了良久,只聽他自言自語:“ 當年鄧雍突然向官家求郭熙的畫,官家表面上對太后唯命是從,可太后知道實際上官家有自己的打算,亦對太后聯合司馬光鏟除元豐黨人的行為略有微詞。她怕官家違逆自己,借這個機會將《早春圖》交給鄧雍帶出宮去,便命我捷足先登,先一步去取畫,再派太監高金福善后,假裝畫作丟失,怪罪到畫院待招頭上。不料等我到翰林書畫院時,那畫早就丟了,還碰巧遇上了林擎,我兩人打斗間便不慎留下了鐵蓮子。隨后高金福就順勢嫁禍林擎偷畫,欲殺人滅口。沒想到林擎在于中仁和劉一照的幫助下逃出京城,我雖追趕至唐州,但還是讓他跑了。兩年后,也就是元佑七年,太后身體每況愈下,見元佑黨人勢弱,便讓我借機離開京城,一來去江湖上招兵買馬,順便尋找早春圖下落,二來伺機而動,朝中自有人會接應。于是我才潛入少林一十六年。” 說道這裏,他突然猛地抬頭,眼光中晃動著兇橫與激動:“ 林擎逃得過一次,但是二十年后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掌心!哈哈哈,他當年敢抗命不遵,武逆太后,不會有好下場!齊嘯川、劉一照、于中仁也都是一樣,讓他們統統都去給王安石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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