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顏汐走上前，把江音然扶了起來，這才發現小姑娘似乎哭了好久，兩只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一湊近臉上的紅印子看著更明顯了。

一看就像是被人打了。

“你到底怎么了是誰打的”

江音然什么都沒說，搖了搖腦袋，雙手抓著顏汐的衣角，哭得一抽一抽的。

看著小姑娘梨花帶雨的樣子，顏汐心裏特別不好受，這么好看的小臉蛋怎么打的下去啊。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表安撫，細聲道: “我們進去說，我從家裏拿了點水蜜桃和西瓜，一會我給你榨點果汁，還有蛋糕。”

“嗯……”哭了那么久，江音然也發現自己肚子確實餓了。

話音剛落，顏汐才發現從媽媽家裏帶來的水果和食物都沒在手上，這才想起來剛剛下車的時候，她顧著拿行李和貓包，吃的都被江韓拿著了。

巧的是他的聲音突然間從后頭的應急通道那兒傳來，江音然猛抽一口氣，下意識地躲了躲。

“東西都在我這兒，還說不要讓我……”

想要說的話在他看到顏汐和江音然一同站在門口時忽然戛然而止，瞬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江音然躲在顏汐身后，拉著她的衣服似乎在暗示幫忙打著掩護，不料還是被哥哥看見。

“江音然，你出來。”

小姑娘拖著步子，低著頭往前走著，現場氣壓低得有些可怕，顏汐幫著接過江韓手裏的東西，稍稍后退了一步。

江韓想到了什么，臉色不太對， “把頭抬起來。”

和他預想一樣，她的眼睛又紅又腫，臉上的那道紅印格外清晰。

“是不是他來過了”

江音然沒有說話，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看著有些倔強。直到聽到哥哥輕聲道了一句“靠”時，才悠悠開口， “算了，打都打了，畢竟他……”

還沒說話，就被他打斷: “這些年來，他除了給了我們生命，哪點像個父親或者說，他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成是他的孩子。”

“他分明只是把我們當成到處顯示他地位的工具而已，這些年來，有尊重過我們的想法么”

江韓忽然自嘲一笑，眼睛似乎因為過分的氣憤，眼睛也像充著血一般， “你做錯什么他要這么打你，所以考上一所不如他所愿的學校也是錯了”

妹妹挨打他心裏同樣很不好受，除了心疼，還有那種同病相憐的感同身受，那種被親生父親打的滋味，他也體會過。還是高三的那年，他的作品和參加藝考的報名表被父親發現的時候。

自那時候起，父子倆的矛盾徹底被激化，關系也變得惡劣起來。更沒想到多年之后，他干預了兒子夢想之后又再來干預女兒的。

有時候他也在懷疑，這樣的父親，到底把他的孩子當成什么了。

顏汐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沒有插手，也沒有說話。在兄妹倆的對話中，她明白了大概。她從小深受父母的寵愛，無論干什么，即便是初三的時候鬧著不想上學，也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畢業之后，她想開工作室，父親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筆讚助費。

這使得她單純的以為，這世間應該不會存在真的不向著子女的家長吧即便有些嘴上說著不好，但那些家長其實還是很支持的。

然而就在剛才，她的想法徹底被顛覆了，也見到了江韓從未有過的一面。

好像每次他都是在自己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像英雄一樣出現，她有些享受或者依賴他的好，卻從未知道他有個不支持自己的父親，原來他也有不美好的回憶，原來他有不開心的時候。

心裏莫名的不好受。

此刻江韓的手在身側捏成了券，心裏又氣又急心裏也不好受，說完，終于忍不住踢了腳邊消火栓。

那面消火栓是鐵質的矮箱子，被這么踢一腳，發出哐當的聲響，打破了走道的寂靜。

在場兩個女孩都嚇了一跳，江音然預感大事不妙，以前讀書的時候哥哥脾氣怪戾性格張揚，也和人打過架。這會兒的狀態，和那時候很像。

果然，他直接轉想要往外走去。

“哥，你別沖動啊。”她拉了拉江韓的衣擺，卻被他輕輕推開，怎么都欄不住。

江音然急得不行，找了顏汐求助: “小汐姐姐，現在估計就你能攔著他了。我哥爸爸關系本來就不好，我怕這樣下去真會有什么大禍。”

這番話同樣也把顏汐嚇得不輕，她深吸一口氣，大腦一片空白，手上的東西全都哐當一聲掉到地上，完全顧不上這些，直接沖上去想要把人攔著。

她真是怕事情嚴重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更怕他會出什么事。

跑到電梯口，果然看到江韓在那邊等著，當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顏汐為了不讓他走，下意識地從身后將他抱住，身子僅僅貼在了他的背上。

“不要走。”

她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而原本正在發怒邊緣的男人，就在這一秒，突然怔住了。

電梯門悠悠的合上，慢慢地往下走。顏汐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覺得有什么撞擊了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如此清晰。

明明那么排斥和異性過分的親密接觸，卻在這一刻緊緊的抱著那個人。

沒有害怕，沒有不舒服，往日的噩夢也沒再度襲來，唯有心跳加速的頻率，是清晰可見的。

月光穿過樓道的玻璃，灑下細小的光影，淡淡的花香混在夜風中吹了進來。

江韓似乎也沒想到顏汐會沖上來抱著他，那一刻原本狂躁不安的內心以及各種負面情緒瞬間消退下來，剩下的唯有安定與平靜。

他試圖伸手握著她的手，卻不料顏汐很快松開手。

她看上去有些緊張，紅著臉低著頭，不敢和江韓對視，雙手不知道往哪兒安放。

江韓嘆了口氣，伸手把她的碎發撥到耳后: “沒事了，我去遛會兒狗。”隨后按了上行的電梯。

沖動過去了，但是他還想一個人下去冷靜一會兒， “放心吧，沒事的。”

顏汐悄咪咪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