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賞花宴后,我和魏常在便疏于往來,只知道她打發了好些人出去。這幾日想必她也該將院子弄干凈了,又想著今日得到凌云會去碧波池賞花的消息,急匆匆的便去尋魏常在。
剛踏進院子,就見魏常在正站在廊上餵一只八哥,嘴角一翹:“妹妹好心思。”
“啊,是姐姐來了。真是稀客。”魏常在放下手中鳥食,拍了拍手上零星,忙迎了上來,埋怨道,“我還以為姐姐不再理我呢。”
我拉過她的手,仔細端詳道:“恩,如今瞧著你氣色不錯,想必是沒什么煩心事兒在眼前罷。”“唉,不瞞姐姐,之前那些事情,好不容易才趕了干凈,如今院子人少,但好歹都能信上兩分,只是,”魏常在反握住我的手,愁云密布“只是皇上不來瞧我了,姐姐,是不是皇上煩了我?”
我輕笑:“今日便是來邀你同去碧波池,咱們去碰碰運氣罷。”魏常在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匆匆忙忙便說要去換衣服,我忍笑指著她的常服道:“我瞧你現在裝扮,比以前要強上許多。”
“啊?”魏常在伸開手臂自己低頭探看,我在旁笑吟吟說道:“你今日穿得這么一套淺絳色如意月裙,就襯你的很。走罷,也別戴什么首飾。萬一錯過了,豈不是又要等機會。”
魏常在低頭一想,忙扶著我道:“自然都聽姐姐的。姐姐今日倒是穿得甚是隨意。”我微微一笑:“嗯,想著,若是遇不見,咱們也能痛快玩玩也是不錯。便懶得再做什么梳妝。”
“哎,姐姐懶做梳妝都比我要強上百倍,”魏常在低語,“單說這柳綠衣裳,我可不敢穿,若我穿了,怕就像是蔥似得。”我笑罵:“你是變著法子罵我呢,我可聽出來了,明兒呀,我讓尚飾局的給你制個幾套柳綠色得衣服,我可要好好瞧瞧,咱們魏常在是怎樣的青蔥美人。”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碧波池邊,遠遠看去湖面平靜,湖邊也沒有人聲,我暗想,難不成這消息有誤?可是這是小海子從茉莉姑姑那裏得來的,想必錯不了。怕是凌云一時改了主意。
轉頭便見魏常在垂頭喪氣的模樣,搖了搖頭:“妹妹,難不成你不愿陪我出來走走?”魏常在連連搖頭“哪兒啊,只是妹妹怕自己剛才磨蹭,耽誤了。”
“哎呀,沒來呀也好!咱們自個兒樂樂,”我笑吟吟的拉過魏常在,吩咐巧荷在岸邊等著,指著湖邊停泊著的一艘木船,“我也好久沒泛舟,不如今日你也做個好心,陪我玩玩。”
魏常在見我興致盎然,又見凌云確實不在,便也放松下來:“這劃船妹妹可不在行,不如叫人來劃?”
“不用,”我眼睛一瞇,“我會,以前……”忙收回話語,掩飾一笑,“走罷。”魏常在自是曉得我不愿提及以前的事情,忙識趣的跟著我坐上了船。
我見船上船槳均有,興致勃勃的將袖子挽到臂彎,吩咐魏常在坐穩,拿了船漿便往湖心劃去。
原先魏常在有些害怕,不時驚呼讓我小心,等到后來,見我劃得穩妥,也棄了一本正經的樣子,興高采烈起來。我劃至湖心,采了一朵粉色蓮花,嗅了嗅,一股清香襲來,微微閉上眼睛,覺得四周安靜至極,人也舒服至極。
笑了笑,將蓮花放在船首,又摘了一朵遞給了魏常在:“這算是謝禮。”魏常在笑著接過,我放下船槳,懶洋洋的靠在船邊,素手輕輕撥動水紋:“這樣可真是舒服的緊。”
魏常在學著我的樣子,將手也放入水中:“恩,果然寫意。”我閉上眼睛,仍由船隨意飄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猛得睜開眼睛,天空一片蔚藍躍入眼簾,捂住胸口,才慢慢醒轉過來。似乎又發夢了,可是什么都記不起來。我默然,瑾鈺哥哥最近都不再入夢,難不成是怪我和夏美人生了嫌隙,可這也不是我的錯啊。
正在這時,我卻看見王應才的身影在湖邊一閃而過。心思一轉,忙又拿起船槳,笑道:“咱們回去罷。”魏常在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
“我上次聽巧荷唱了一段采蓮曲,甚是好聽,今日正好襯景,我也學著唱一段給妹妹聽聽,”我隨手從船首拿起那朵蓮花,想了片刻,用根莖一繞,綁在了手腕上,又搖起船槳,“錦帶雜花鈿,羅衣垂綠川。問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蓮。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并根藕,上有并頭蓮。”
聲音悠揚,順著水波便飄飄蕩蕩往岸邊傳去。不消片刻,小船慢慢悠悠靠了岸上,不出所料,岸邊凌云背手而立,其人氣宇軒昂,原本涼薄的神情在陽光下,居然顯出幾分暖意。就見他眼神深深看向我,嘴角向上劃出一絲好看的弧度。
我低頭一笑,心中得意不已,只是卻在眼角中瞥見另一個人影,那人站在凌云身側,歪頭笑視,可笑意卻始終盤旋在嘴角,全然不達眼底。臉頰一條猙獰傷疤從嘴角處越過鼻梁劃向眼瞼,將原本俊雅的人物轉眼變成厲鬼一般。
可就算他容貌均變,這雙眼睛卻無法變換,我只覺得心頭砰得似被人狠狠擊了一拳,腳已先軟了,那船失了控制,不停左右搖晃。
魏常在害怕大聲呼喊:“姐姐,姐姐!”我猛得驚醒,卻已失了先機,自己也早就站不穩了,只怕眨眼間就要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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