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實之戰(zhàn)（3）·文終(3)

比簡單，卻引得沙蘭娜倒抽了一口涼氣，站起身來接連后退了好幾步——

可怕……

這個孩子，比她想象得還要可怕！

當(dāng)一個人肯為了活命做出任何事的時候，當(dāng)世俗倫理和恩怨情仇都無法限制她的時候，就沒有什么能擊敗她了！

和她為敵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沙蘭娜自認(rèn)就算再過一百年自己也沒法具備此等求生的覺悟，所以對方這種態(tài)度直接鎮(zhèn)住了她——究竟為了什么……究竟處于什么樣的理由，讓她這樣堅決地選擇喪失一切也要活下去……她不能想象，完全無法想象啊！

而狄西婭卻只是連看都不看看她一眼地重新把臉頰埋回膝蓋上。

既然已經(jīng)不再是敵對的關(guān)系，那么也就沒有必要再留意——她是這樣想的。比起來，更需要註意的還是另一邊——

現(xiàn)在正在神殿裏，接受長老團審問的那名女性。

塞爾雅?凱爾拉克——她的“前輩”，競爭對手，以及……死敵。

她確實不知道那個人回來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有必要做到什么。而且這個結(jié)果不會因任何事而改變。

現(xiàn)在，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花叢中的某一處——

毫無人跡的庭院，她在看什么？

迷惑的沙蘭娜沿著她的視線軌跡看過去，然后突然發(fā)覺：

不。不對。并不是一個人都沒有；在花叢后面隱隱透出一個小小的軀體形狀，似乎是一個小孩子蜷在那裏——

難道說——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那是隨著塞爾雅?凱爾拉克一起來的那個男孩子！

是想要從他身上下手嗎？沙蘭娜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一眼就能看透那孩子身上沒有一絲法力，而現(xiàn)在就這么毫無保護地暴露在狄西婭的實力范圍之內(nèi)，被控制住用來作為要挾什么的，對她而言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九歲的孩子想要和老前輩一爭高下的話，突破口只有這一個！

這裏，仍舊是戰(zhàn)場！

沙蘭娜驚恐地接連后退，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卷入更高層次的斗爭中，她干脆轉(zhuǎn)身就跑。恐懼——是的，極度的恐懼，她怕與這樣的人扯上聯(lián)系，扯上聯(lián)系的話幾條命都不夠死。她還不想死，沒有誰想不明不白地死！

而狄西婭，仍舊那樣睜著一雙毫無光亮的眼睛，直直盯視著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的身影——

現(xiàn)在這裏是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了。她確實想過只要抓住那個男孩，就等于抓住了那位“前輩”的軟肋，之后的一切都會更方便；但是她想不通，那個人回到家族時為什么非要帶上一個孩子……明明只會帶來麻煩啊！難道說……

嘩啦啦。

隨著枝葉摩擦的微小聲響，那個男孩站起了身，從容不迫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轉(zhuǎn)過來，給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

就像對她的敵意完全沒有自覺一樣，十分燦爛明亮的微笑——可卻沒來由地讓狄西婭的呼吸一窒。她頓了幾秒鐘，然后體會出了這種異樣感的來由。

那個同齡的孩子……雖然在笑著，但是本質(zhì)上和她一樣，作的是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表情。

并不是那種全無心機的愚蠢的笑容。雖然確實很陽光，找不到一點點陰霾，但是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洞悉感，好像“他什么都知道所以用這種方式來讓你安心”的感覺。

那么，他實際上……是……

“吶，我可以坐這嗎？”

出神間，男孩子已經(jīng)自來熟地走到了她旁邊，還一邊問著一邊就在她邊上坐了下來。

“不可以。”

姑且這么說了，但想必不可能有作用吧。她用力扭住自己的手腕，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能輕舉妄動——至少，要先弄明白他的意義何在。

“真是冷淡呢。總之，我的名字是蕭陽。你是狄西婭吧？我的媽媽離開前跟我說了你的名字哦，狄西婭?凱爾拉克對吧。”

“……媽媽？”

這兩個字甚至有點陌生了。她喃喃地重覆著，好一陣才察覺出這個音節(jié)背后真實的含義：“母親？”

“在你們這邊的名字似乎是塞爾雅?凱爾拉克呢。”男孩子下一句話肯定了她的猜想，“在十多年前離開之后就舍棄了這個名字，不過既然回來了，就務(wù)必重新拾回來呢。”

兩個人的對話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年齡的局限了。她甚至有種錯覺，另一個時空的兩個成熟的靈魂正依附進他們的身體裏，借助兩個孩童的身體進行著無形的交鋒。

“為什么要回來呢，你們？你甚至不是凱爾拉克氏的人。”

這句話已經(jīng)凸顯出了露骨的敵意。但是對方卻只是毫無所覺地點點頭，頗為慵懶地揉著肩膀：“是那樣呢。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媽媽的安排，聽從就好了吧。她又不會害我，也不會害自己家。總之我們肯定不會留在這種地方，所以你大可以安心啦。”

她因為最后一句話而默默地咬緊了嘴唇，有種被完全看穿了的錯覺。

“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第一眼看到就能發(fā)現(xiàn)吧，你覺得我媽媽對你是個很大的威脅。”

這種坦然的態(tài)度令她感到本能的危機。太過于直白敞亮，她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話下去，只能悶悶地將臉埋回膝蓋裏；過了幾分鐘，旁邊的男孩子站了起來，走到她正面。

“很可怕呢，你們這個地方。有可能的話，離得越遠越好——難道你自己不是這么想的么？”

“……會死的。”

“——啊？”

“反抗……會死的。”

男孩楞了一下，略有不解地俯視她束在腦后的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