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究竟喜不喜歡另外一個人,實際上很容易分辨出來。
當穆風遠發(fā)現(xiàn)自己從某一刻開始,忽然被白荼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心情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他;當他從穆風行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了白荼的影子時,他就知道穆風行也喜歡上了他。
只是穆風行實在不知道,白荼到底喜不喜歡自己。
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自己的,獨處時總是那樣專注的看著自己,可又不太像是喜歡,因為他對每一個人好像都是這樣。
“我知道留不住你,也強求不了什么,可我就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白荼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
如果要他說實話的話,答案一定是不喜歡。但他知道,這個答案對于穆風遠來說,有些過于殘忍了。
放在前兩個世界,白荼一定不屑于浪費時間撒謊??涩F(xiàn)在不一樣,他終于學會了謊言——白荼終于在經(jīng)歷了兩個世界以后,潛移默化的接受了人類的某些情感和語言行為。
于是白荼說:“我喜歡你,但是,沒有那么喜歡。”
他想,這樣應該會讓穆風遠不那么難過。
的確,這樣的回答不至于讓穆風遠陷入他預想之中的絕望,但仍舊是一種綿里藏針的痛楚。這痛楚他喊不出來,也不知道到底痛在哪里,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無力極了,就連靈魂都像是在被無數(shù)根細針凌遲一般。
胸口忽然有股巨大的悲慟涌上來,穆風遠向前踉蹌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口腔里就彌漫出濃厚的血腥味。
好看的眉毛也隨之皺了起來,糾結在一起,讓眉心之間形成一個川字。穆風遠硬生生忍下心中的劇痛,抬眼看向白荼,那一眼里所包含的情緒,一時片刻都說不完。
白荼理所當然的關心道:“怎么了,嚴重嗎?我父親就在里面,你要是出了什么問題,我馬上就帶你去找他?!?
“不必了,我沒什么大礙。”
穆風遠緩了一會兒,重新站直了,咽下那些鐵銹味道的血水,笑容已經(jīng)很勉強了,卻仍舊淡淡的笑著,保持著他們第一次初見似的樣子。
他說:“既然知道你也曾喜歡過我,那我們也算是兩情相悅過,不是我一廂情愿,那便已經(jīng)很好。”
“其他的,我不敢多求?!?
白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看到穆風遠這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穆風遠筆直的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白荼許久,最后將手腕翻過來,露出腕骨上那一截紅得刺眼的繩子。
“那位擺攤的婆婆說,月桂樹織成的繩子,能將兩情相悅的兩人生生世世的綁在一起。”他輕笑一聲,“那時我說不信,如今看來,是我說中了?!?
但穆風遠寧可錯的是他。
他明爭暗斗了一輩子,最想要的是那座妖王的寶座不假,可如今這愿望里多了一個白荼,也不假。
只是事到如今,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可能了。
哪怕沒有穆風行從中作梗,天底下也容不下穆風遠和白荼這樣的戀人。修真界依然遵循著苛刻的倫理禮教,所謂長嫂如母,即便白荼和穆風行并非事實上的夫妻,卻到底也曾是名義上的,如若真的傳出去,兩個人就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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