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的錯？他怎么可能就這么輕率地推卸掉責(zé)任？很久之前，這裏就是他的家了，不管最開始是怎么樣，在他人眼裏這有多瘋狂，現(xiàn)在拉妮婭和羅莎就是自己的家人，照顧她就是他的責(zé)任。

就差一點，他差一點就沒能保護(hù)好他的家人，又一次。

就像他的媽媽。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嗎？”拉妮婭問。

她現(xiàn)在看起來并不生氣，反而平靜得不同尋常。

“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杰森搖搖頭，“但你沒說過為什么?！?

他話音落下，眼前的漂亮姑娘倏地縮水，重新變回了杰森熟悉的模樣，有角，有翅膀，有尾巴，晨霧籠罩的林間深湖倒影在她的眼底。

拉妮婭說：“因為我是魅魔。”

這是她第一次對人類說出自己的身份。

面對這個意外的答案，杰森楞住了。

拉妮婭：“就像你們?nèi)祟愐M(jìn)食才能活著一樣，我也要進(jìn)食才能活下去，不過你們有很多選擇，我的食譜只有感情，你問我為什么，因為我要活下去啊?！?

沈默許久，杰森說：“而我是你的其中一個選擇?！?

拉妮婭：“嗯?！?

她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就像她每一次欺騙感情時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從不偽裝。

拉妮婭的生活很簡單，唯獨(dú)這個秘密是一道藏在她生命裏的題，杰森一直想知道這道題的答案，但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道多選題，而且答案多得簡直數(shù)不清。

他還沒有說話，拉妮婭已經(jīng)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小了。

“我不想騙你，但是你能愛我我真的很高興，你的感情也很好吃，只是這些還不夠，我只好繼續(xù)辛苦了……”

她不想騙杰森，就像她分手時也從來沒有編理由，“因為你不愛我了”，這就是全部的原因。

只有愛她的人才有意義，如果杰森沒辦法接受，那她也只能去尋找新的儲備糧了。

想到這種可能，拉妮婭還是有一點點難過的。

這樣的活法的確很辛苦，但也沒有辦法，如果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弱肉強(qiáng)食的話，那么她只要變強(qiáng)就好了，既然她只能這樣活著，命運(yùn)決定了她只能這樣活著，她就這樣一直活下去好了。

“如果沒有人愛我我就會死，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她沒有說完，杰森輕輕打斷了她。

“如果我愛你呢？”

拉妮婭：“……什么？”

杰森：“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當(dāng)然不喜歡。

她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拉妮婭以前不知道，她只是住在這間公寓裏，這裏不是她的家，如果在外面浪久一點，她可能都會忘記公寓是哪裏。

然后杰森把這裏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和羅莎玩耍，在杰森的監(jiān)督下寫作業(yè)，聽他念書給自己聽，西蘭花，土豆，牛肉，荷蘭豆，雞蛋，西芹，雞胸肉，鷹嘴豆，番茄，香橙薄荷，迷迭香，玻璃在雨中震顫，她坐在床上看書，聽到鑰匙轉(zhuǎn)動，世界好像忽然就不再寂靜得那么孤獨(dú)了。

“我給你你需要的愛，我會比所有和你調(diào)過情的人都愛你，”杰森說，“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你從我身上拿走就好，你不需要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你想怎么樣活著，就那樣活著?！?

這一長串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杰森就后悔自己沖動了。

但拉妮婭只是直直瞪著他。

慢慢，她的眼睛裏就蓄滿了淚水，變得像是籠了薄霧的碧綠深湖。

杰森能看清她的每一點神情變化，有一瞬間，拉妮婭是憤怒的，但她的眼睛裏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半晌，拉妮婭粗魯?shù)夭恋粞蹨I，問：“你的要求就是這些嗎？”

杰森頓了下：“如果不夠的話，那你調(diào)整一下回家時間也行?！?

拉妮婭回答得更快：“我答應(yīng)你。”

她盯著他的眼睛，鄭重而執(zhí)拗地說：“那你要一直愛我，就算你停止愛我，我也不會去尋找別的食物，如果你不再愛我，我就會死?！?

拉妮婭問：“你能背負(fù)這個責(zé)任嗎？”

他們的距離已經(jīng)很近了，近到杰森能聽到拉妮婭仿佛孤註一擲的呼吸，好像在賭他會不會退縮。

他定定地註視著拉妮婭。

“我保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