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儀宮渾渾噩噩地回來,我抱著虎頭發呆。這家伙已經長成個壯碩的棒小伙子了,卻還是超愛粘人的。我撫著它油黑發亮的毛發,糾結地想,這到底是個怎樣淪喪的世界啊?我的情敵今天極力勸說我和她的哥哥私奔,而我真的動搖了。低頭看著虎頭烏溜溜的眼睛,無力地慨嘆,若我真的下定決心離開,勢必要放棄很多東西啊!
正當我想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今后的打算時,太后的病情忽然加重了。不僅安排妃嬪輪流侍疾,不當值的妃嬪還要到皇城裏的大光明寺祈福。
祈福那天,宓貴人非要同去,將近八個月的身孕并沒有讓她顯得多臃腫,肚子大概只有我當初懷芯兒時五、六個月的樣子,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兒,真是賺足同情分吶。
我當然不同意,開玩笑,真出了事,我怎么擔當得起?
可她卻耍起了孕婦脾氣,非去不可。說是因為懷孕沒安排她侍疾,祈福可不能再借故不去。
不知她到底存了什么心,討好太后?彰顯孝道?單純出宮透氣,順帶也替自己的肚子拜拜?
為了不擔責任,我派人去請示皇上,獲準后才帶領眾妃嬪浩浩蕩蕩出宮去。
這還是我自進宮以來第一次出宮,不由唏噓不已。想著如果我答應了那個誘惑的提議,我便不用再被囚在這一方天地,可是,會不會又被囚在另一方天地呢?
正在胡思亂想間,隊伍裏一陣騷亂。遣人去看,回報說是宓貴人那兒不好了。
哼,哭著喊著要來,還沒走幾步就吃不消,還真不給自己做臉。多派幾個人護送她回去,本打算繼續前進。
不想隊伍中跟隨的法師出來阻止,說是宓貴人已經見紅,今天出門已不吉利,就算再去祈福,也達不到效果。
我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場宮外活動被取消了,不止不能怪罪魁禍首,還得快馬加鞭護送她。
火急火燎回了宮,太醫們也一溜煙跟進錦繡宮,再著人去請皇上,便沒我什么事了,就在琉璃園裏等消息。
不一會兒,太醫們陸續出來了,說怕是要早產。產婆是一早備下的,半點兒不敢耽誤地進去接生了,太醫就留在外面待命。
一會兒皇上也到了,我稟明了情況,便與他一起在外殿等。此時再不想說話不想動,看著身旁的皇上,曾幾何時,在內室生產的是我,在殿外等候的也是他,那時他是否也像現在一樣情不自禁流露出既期待又歡喜的神情?
心漸漸變得冷硬起來,為什么我要坐在這裏陪著自己的丈夫等著他別的女人生孩子?聽人說過,生孩子是七活八不活,她懷孕八個月了吧?……
不,不不,為什么我越想越惡毒?如果我再在這兒待下去,會不會終有一天變得和韓筠琪、月安然一樣?
時間在柴瑩玉的鬼哭狼嚎聲,皇上的坐立不安,以及我的天人交戰中悄悄流逝。終于產婆來報,宓貴人生下個皇子,母子均安。
當時我是什么心情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皇上的欣喜溢于言表,當場就封宓貴人為宓嬪,然后迫不及待去看新出生的小皇子。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算不算淡定,不知道怎么回的宮,不知道為什么要把自己關在屋裏痛哭失聲。我只知道,大概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柴瑩玉的意外產子使得給太后的祈福活動沒有成行,可人家生了個皇子,功不可沒,沒有人敢怪責她。很快這位剛出生的二皇子就被賜名為御明燦,光明燦爛,看來皇上很喜歡這個小兒子。奇怪的是,祈福活動似乎就此擱淺,再沒被提起。
輪番的侍疾仍在繼續,這天輪到我。
由于柴瑩玉的事讓我郁結于懷,我最近睡眠不好,常常入睡困難,半夜醒了又睡不著,白天便經常昏昏沈沈。
服侍太后喝過藥睡下后,我也有些疲倦,就到偏殿靠一下,打個盹兒。昨夜又是半宿沒睡,在榻上歪著就一不小心睡沈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醒過來先嚇了一身汗,就像以前上學時早上鬧表沒響睡過頭一樣的心慌。看了看四周,意識慢慢恢覆,定了定心神,忽然隔壁傳來清淺的談話聲。
聲音壓得很低,隔得遠有些斷斷續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輕輕站起身來,躡手躡腳走進聲源,想做些偷聽墻角的舉動。
越走近聲音越清晰連貫,發聲處是太后的寢室,說話的其中一個也是太后本人,虛弱卻不乏威嚴,另一個我認出來是淑貴太妃,謙和溫柔。
“瞧瞧,到底不是親生的,得了兒子,就把我這嫡母拋在腦后了。”聽得出來,太后的語氣頗為不滿,應是為了柴瑩玉攪黃了祈福的事,而皇上后來的態度不甚積極而生氣。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