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什么也別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一鳴媽，你這樣賭氣又是何苦，孩子的事情始終都是要解決的，他們感情好那就讓他們在一起，大家和和睦睦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放心我也安心。”

“你心是安了，我心可放不了。”

深秋的午后，客人不算多的時點，茶館的角落裏坐著兩位年紀50左右的女士。一位燙著夸張卷發披著灰色皮毛披肩的女士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下一大口后朝杯子裏吐著喝進去的茶葉，舉止略顯粗魯讓對面化著淡淡妝面穿著紫紅色大衣的女士微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面前的茶杯往自己方向攏了攏。

“什么叫他們感情好就讓他們在一起？”一鳴媽發難，伸出食指對著李享媽指指點點，手指上的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射光芒，卻也難掩她粗糙寬大的手指關節。

這是一位不懂的保養的母親。

“兩孩子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么多年過去了，他們還在一起，那么何必拆散他們。雖然現在社會給不了他們合法的婚姻伴侶身份，但我們的理解寬容和支持就是給他們最好的禮物。過不了幾個月就是新年了，我是想兩家一起商量商量，到時候就自己人舉辦個家庭婚宴，讓他們兩個人好歹在一起的也名正言順。”李享媽看著一鳴媽，眼中滿是誠懇，她理解自己孩子的性向，支持他的選擇，在她的能力范圍內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喲，李享媽，你看的還真開呀。”一鳴媽冷哼，白了一眼，叫過服務員添茶。

“一鳴媽，孩子兩在一起也快十年了，這么些年過去了，你還沒接受自己孩子的性向嗎？同性戀不是病，真的，我可以介紹幾本書給你看看的……”

“你是看不起我農村來的拐著彎說我沒文化啊，啊！”李享媽話還沒說完，一鳴媽就激動的打斷她的話，伸出手指繼續對著她對面一臉溫柔的女士指指點點，“我農村來的怎么了，我沒文化還不是把我兒子教導的考上大學找到工作當了領導有房有車，要不是你兒子勾引我兒子，早不定我現在孫子都抱上了。我兒子怎么會是同性戀，還不是讀書時候心智不夠成熟被勾引的嘛，只要他倆分開了，我兒子還能再找別的男人去？”

“一鳴媽，你這話說的，我沒說你沒文化，只是同性戀真不是病，我知道其實你也默許他們在一起，不然他們也不會在一起快十年，你只是心裏不痛快而已，沒關系，你把不痛快說出來，說出來就舒服了。”李享媽到底以前是當過老師的，態度溫和，不急不慢，緩和氣氛，盡量不讓兩人在公共場合發生沖突，只是她態度越是和藹，越是讓一鳴媽看的不爽，更加口不擇言。

“我默許？我不說話就代表我默許？你太自以為是了哈。”雙手支撐在桌上一鳴媽身體前傾拉近和李享媽之間的距離，用就她們倆人可聽見的聲音悠悠說道：“被上的又不是我們家一鳴，我何必管那么多。”

這句話瞬間讓李享媽煞白了面頰，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對面人模人樣的女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鳴媽倒是對李享媽的反應很是滿意，她重新坐回座位，理了理披肩上的狐貍毛一臉得意樣。

“李享媽，不要嫌我說話難聽，我是農村來的嘛，別介意啊。”

李享媽將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放在桌下，一時之間緩不過神，只能繼續聽一鳴媽得意的闡述事實。

“我想你生兒子也不是為了讓男人上的吧，早點抽身對誰都好。你看看你兒子，讀書不如我兒子，工作不如我兒子，畢業那么多年了，我兒子都是公司高層了，你兒子還在我兒子手底下當個員工，就那么離不開我兒子？不要說我沒勸過你哈，我家一鳴馬上就要30歲，是時候結婚生子了，你們還是早點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到時一哭二鬧三上吊，難看。”

“一鳴媽，結婚生子是你的意思吧。”李享媽深呼吸三次之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是誰的意思有那么重要？我的意思就是一鳴的意思，好話說前頭，別纏著我們一鳴不放。你生個兒子是為了被男人上的，我生個兒子可是為了抱孫子讓我們孟家傳宗接代的。”

“一鳴不知道你的想法的吧，他不會認同的。”

“認不認同不是你說的算，他是我兒子，最懂他的人是我。”

一鳴媽臉上的神情太過自信了，自信的讓李享媽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可就是塞在喉嚨間不上不下堵著氣管讓她自己呼吸不暢徒增傷感。

“我想我家一鳴會同意我的想法的，畢竟我是他媽，他唯一的媽，從他嗷嗷待哺期間就一個人拉扯把他養大的人，孤兒寡母之間的感情遠比你們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母子情來的深刻。好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后就不要再見面了。”一鳴媽站起，微胖的身材穿著華麗的皮衣披著皮草披肩一派富貴，剛跨出一步又立馬轉身走到李享媽身邊，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也別太難過，事實就是這樣，好好勸勸你家李享別在我家一鳴這么一棵樹上吊死。我們好聚好散別讓大家難看了。”

李享媽心中嗤笑，好人壞人都讓面前這人扮演了去，一時間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她搖搖頭拍落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摒著一口氣說道：“我想你家一鳴是想好好跟我兒子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下去的，他們買房了，可能你還不知道。”

這回換一鳴媽吃驚了，呆在一邊微微張了嘴，直到李享媽側身而過走出茶館她才反應過來，唯一的念頭卻是這么一句——誰買的，房產證寫了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