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皇朝酒店內，嚴諾正獨自一人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時不時的看著手腕的表。有私心嗎？嚴諾不否認，自己確實有私心，自始至終，嚴諾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誰。

那個比露珠還要純凈的女子，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夢中，他總是看到她明亮的眼中含著晶瑩的淚滴，倔強又不委屈的看自己，清清淡淡的聲音帶著微微顫聲，追問著自己為什么要背叛。芷殤，我該如何向你解釋那匪夷所思沒有發生就永遠無法相信的事？

隨著岳翎產期的臨近，嚴諾心中那份無法言語的感覺也越發的重，家族詛咒，這個在現代社會說出來都會讓人恥笑的詞，卻偏偏落在了嚴家。嚴諾心中的恨再如何的強烈，卻始終無法擺脫作為家族長子的命運。

當嚴諾看到顧芷殤的身邊陪著韓子沾的時候，嚴諾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他直直的看著那對由遠而近的男女，看著曾經自己最親密的愛人對著自己沒有任何情緒波瀾的微笑，笑容有禮而疏離，就連她打招呼的聲音，都變得夢幻而迷離，“抱歉，今天周末，路上有點堵車，久等了。”

顧芷殤奇怪他的悄聲無息，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想對上嚴諾直視過來的眼睛，那雙眼中滿含的難以言喻的傷痛讓她心裏驟然一緊，畢竟，曾經全身心的付出過，所以，始終無法做到毫無知覺。

明亮的目光由最初的發楞轉為清明的微笑，她迎著他的目光，在他的註視下坐了下來，并讓開位置讓韓子沾一同就坐。

嚴諾的手因為那股刻骨鉆心的疼痛而緊緊的握起，露出發白的骨節，只是英俊的臉上，露出的依舊是溫潤的淡笑，“沒事，我也剛來。芷殤，想喝點什么？”

顧芷殤忽略他不由自主親昵的語氣和親密的稱呼，錯開自己的目光，不去看他眼中的悲傷，“黃律師稍后就來。韓子沾，你想喝些什么？”

韓子沾得意的瞅了嚴諾一樣，對著她笑的花兒一樣，“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顧芷殤一頁一頁的翻著菜單，無從下手，習慣了在家裏用餐，突然在外面還真是不適應了，推了推韓子沾，“你自己看，順便幫我叫杯白水。”

韓子沾啪一下合上菜單，拿起來直接朝服務員走去，嚴諾在意的看去，只見那個年輕的男子不顧服務員的阻攔，直接闖進了后勤禁地，“韓先生去哪？”

“不用管他，他是自己去弄喝的了。”顧芷殤見怪不怪，自顧低頭看著嚴諾帶來的資料，一如看著公司文件一樣用心。

嚴諾靜靜的看著她低頭認真的樣子，心在那一瞬溫暖緊緊包圍，他想伸手，想撫摸她白皙光滑的臉頰，想親吻她如櫻花瓣艷麗的唇瓣，也想擁著她柔軟的身體，用自己的懷抱把冷卻的心捂暖，可嚴諾知道，自己不能。她是他唯一愛著的女人，卻最終成了陌生人，造成這一切的，是他自己。

當傷害造成，任何事情都無法抹去，破鏡重圓的故事畢竟只是少數，這樣的故事，并不適合顧芷殤和嚴諾。

顧芷殤仔細的看完資料，邊收拾邊點頭，“我覺得沒什么問題，具體等黃律師來了再說……”

“芷殤，你過的好嗎？他對你好嗎？”嚴諾突然的詢問讓顧芷殤陷入短暫的沈默，她緩緩抬頭，輕輕一笑，看著嚴諾的眼睛，淡淡的開口：“開始很難熬，至于現在，”顧芷殤低頭一笑，“你知道，人的一生中沒有過不去的坎，回頭看看，一切都顯得風淡云輕。韓子沾是個認真的男人，雖然很多時候他更像個孩子，但是……”

“芷殤，他不適合你……”嚴諾迫不及待的打斷顧芷殤的話，心在劇烈的跳動，就算自欺欺人，他也不愿聽的她親口告訴自己，那個男人真的打動了她的心。

他的芷殤，他曾經花費了兩年的時間才走進她的心裏，他曾經費盡心思才哄的她展顏一笑，他曾經用他的一生做賭註才換取了她的真心。他依然愛她，而她卻有了別的男子……

顧芷殤抬眸，臉上的笑容淡淡無波，謝過服務生送上的白水，輕抿一口，“不適合？開始我也這樣說，只是，每個人都告訴我，沒有試過的人永遠無權置評。曾經，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和我最適合，可事實證明，我們并不適合，別說白頭偕老，連三年都沒有走完。相比較你，韓子沾確實算不上優秀，他在感情上就是個白癡，他不會哄女人，不會甜言蜜語，不會搞花樣，不懂浪漫，脾氣暴躁還喜歡亂吃醋，他的缺點遠遠多于他的優點。但是，他認真又執著，他能讓我覺得我需要他的照顧，他也需要我的照顧……”

“芷殤，”嚴諾突然出聲打斷，“你不愛他！”

顧芷殤垂下眼眸，輕輕晃著手中的杯子，看著蕩漾著的白水，半響開口，“別人的感情，外人無權質疑，我愛與不愛，與你沒有關系。資料沒什么問題……”

“你不愛他。”嚴諾伸手蓋在她握著杯子的手上，“你愛的是我！”

顧芷殤依舊垂眸未動，繼而不動聲色的挪開手，笑了笑，“嚴諾，你高估了你自己。”

脫離柔荑的手直直的伸著，嚴諾覺得，自己整顆心在聽到她的話后被掏空，她的話決絕的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芷殤，你是徹底的放棄了是不是？

韓子沾手裏捧著一碗自己煮的清湯，躲在一根柱子后，心裏拔涼拔涼的，原來，自己在那女人心裏，就是個笨蛋。不會哄她，不會對她甜言蜜語，不會搞花樣哄她開心，不懂浪漫，脾氣不好還亂吃醋……原來小爺的缺點比優點多，韓子沾想想就覺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