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足智生謀破蕭墻(六)
沈念卿所在的這間屋子裝飾極是富麗堂皇,雕花鳳屏,檀木奇畫。心想富貴人家奢華已久,實不足為道。那仆從將他引進來,躬身道:“沈公子,你就在這處住下,小姐說‘敝處簡陋,還請公子多擔待個。’小廝先告退了。”說罷走了出去,替他掩上屋門。
他瞧了一陣,當即轉身去了偏房,這睡臥簡單脫俗,別是雅致,他這些日子疲于奔走,倉皇逃命,哪裏顧得上好壞之分。這時見得,頗為歡喜,只想今日玩的盡興,又睡的舒坦,對這位秀姑娘更增幾份好感。吹熄燈燭,這才躺到床上,不到片刻竟睡了過去。
夜半時分,沈念卿突然驚醒,蹭的坐起,滿頭大汗。心道:“方才我竟做了個噩夢,夢見霍思妹妹給人追殺,殷大哥重傷而死……”他這才陡然念起,不住自責:“霍思妹妹不知現今何處,是否安然無恙?殷大哥那夜追人而去,亦不知所蹤,你卻還安歇此地,都已忘了么?”想到這裏,責念愈深,只想此刻沖出去尋了秀姑娘,向她賠禮道歉,再告辭離去。又想到此時夜深,秀姑娘必然安息了,又怎好打攪?
糾纏一番,慢慢躺下,心想等到明日,我便向秀姑娘說了,請她見諒。
這一來,輾轉難眠,不住看向窗外,只見得微微一點光明,心中盼著早些天亮才好。猶自盯了許久,忽得瞥見那紙窗外貼了一個黑影,心中大驚,暗道:“那是甚么人?”眼見黑影默然不動,佇立了片刻,突然輕輕移了一下。沈念卿心中砰砰而跳,不敢張口大叫,心想這是秀姑娘的住處,有甚么可怕的。
驀得,那紙窗忽得打開,黑影輕微一晃,已立在床前。沈念卿裝作熟睡,暗道:“此人必定有所圖謀,我倒要瞧瞧究竟如何?”又想到:“莫不是秀姑娘故意派人來跟我開個玩笑?”倏然之間,只覺一股勁風急掃,拂過身前大穴,身子頓時一僵,只覺四肢百骸動彈不得,心中大驚,想要驚呼出聲,卻連聲音也呼之不出,隨即便覺身子懸空,已給那人提在手中。跟著只覺一晃,便是疾風撲面,竟是在急行之中。
過得片刻,忽得停下,那人伸手又在他身前一點,將他丟在地上。沈念卿見他解開了自己穴道,心中好生奇怪,睜眼瞧往那黑衣人,這一瞧之下,當即驚呼:“是你!”原來這人竟是秀姑娘白日稱做‘高叔叔’的大漢。
高姓漢子微笑道:“不錯,是我。”沈念卿登時舒氣,向四處張望一眼,竟是在一處房間內,不解道:“高大叔,你帶我來這裏做甚?”高姓漢子道:“沈小子,你小小年紀,便有一身武功,你究竟是何來歷?”沈念卿一怔,心想他突然說這個,有何用意。
高姓漢子見他沈默不語,又道:“你與那殷慶云有甚么干系?”沈念卿聽及殷大哥,登時歡喜道:“殷大哥?高大叔,你知曉殷大哥現今何處嗎?”豈料高姓漢子一聽,立時冷笑,說道:“好,我果真沒猜錯人。”
沈念卿更覺疑惑,問道:“高大叔,你這是……”未及說完,突聞得勁風馳來,心中大驚,急忙后退閃避,但那漢子武功奇高,早已拂中他穴道,登時又動彈不得,栽倒在地。
沈念卿叫道:“高大叔,你為甚么要抓我?”高姓漢子冷聲道:“只怪你識得殷慶云,我必留不得你。”沈念卿頓時大驚,聽他說及‘留不得’三個字,分明是要殺了自己,極是格外不解,說道:“你當真要殺了我么?”漢子見他滿面不信,冷笑道:“那是自然,難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沈念卿道:“你為甚么要殺我?秀姑娘知曉么?”漢子謔的立起,說道:“沈小子,你若是個尋常孩童,小姐歡喜,高某倒也不瞧在眼裏。只是你與殷慶云沾上干系,嘿,我自要殺了你,你今生還妄想見得小姐么?便是小姐知曉你的身份,恐怕也不會放過你。”
沈念卿啊了一聲,隨即怒道:“秀姑娘與我是好朋友,她豈會殺了我?”高姓漢子再不多言,又伸指點了他啞穴,說道:“殷慶云若知曉你在這裏,不知他會不會來救你?”說罷轉身走出了屋子,哐當一聲,將鐵門重重鎖上了。
沈念卿呆望著那扇鐵門,腦中嗡嗡作響,猶似在云裏霧裏,摸不通透。他想起漢子所說的秀姑娘,心道:“莫不是秀姑娘故意捉弄我玩?”但隨機便覺不對,瞧他說話神情,并不像開甚么玩笑。心頭只覺糟糕至極,暗道:“這人難道跟殷大哥有仇么?不然他何必抓我?只是他說的秀姑娘若知曉我身份,也不會放過我,這又是怎么一回事?難道是父親身前的仇人?”
過了片刻,沈念卿適應了黑屋環境,已望得頗為清楚,苦于給點住穴道,不能動彈。他想了許久,腦中電光似的一瞥,心頭大震,暗道:“若是真知曉我的身份,何必說甚么殷大哥會不會來救我?一刀殺了我就是。如此說來,這人必然與殷大哥有甚么仇恨,就連秀姑娘也是如此,那他抓我來此,必然是想借我引誘殷大哥前來……”忽得想起前夜,他跟蹤殷大哥去了那處竹屋,后面有一個人暗中偷襲害死了那惡人,殷大哥隨后追蹤而去。偏偏那時候馬車遭到偷襲,怎會如此巧合,如此說來,那四個黑衣人與這姓高的漢子是一伙的,那么秀姑娘豈不是……心頭自責難消,罵道:“沈念卿,你與甚么人交朋友不好,偏要與那伙惡人為伍,倘若真引得殷大哥前來,那不是害了他么?”他雖有猜錯,卻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白日裏被他打傷的那漢子,與偷襲馬車的正是一伙,后來那漢子回了集鎮,向高姓漢子一稟報,當即猜中他與殷慶云有關系。只是那時秀姑娘與他一齊,不便下手,這才等到深夜,將他擄至此地,為的便是引誘殷慶云前來。
沈念卿這時甚么也顧不得,只想盡快逃離此地,免得殷大哥中了圈套。只是自身穴道被點住,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心頭更覺憂心焦躁。不由想到:“我急心萬分也是無濟于事,還是想想法子將這穴道解開才是,免得到時候受人于擒,大為不妙。”當即重吸幾口氣,將氣息調勻,頓時只覺周身經脈唯有顫中阻塞不通。暗喜道:“若是我能沖開這顫中穴,這點穴便能不解自解。”料想是那高姓漢子太過輕視于他,這才隨意封住他穴道。
但下一刻便沒了法子,心想天下點穴手法,總是殊歸同途,萬變難離其宗,他也知曉自己身負武功,若是沒有十成把握,又豈會輕易這般將自己擱置此地。恐怕自己功力薄弱,實難以沖開顫中穴。雖這樣想,還是暗中運氣,察覺任督一脈有微微暖氣周轉,心中歡喜,急忙調轉真氣猛得往顫中一沖,不由得有些吃痛悶哼一聲,再來查探,卻是毫無效用,心道:“我功力不夠,他雖是隨意一點,也足以使我周身不能動彈,就算我沖個千百遍,只怕也是這般結果,反而使得我受那反震之力,傷了經脈。”但此時危急,除了這法子可行,再沒有其他,又凝神聚氣,默默沖撞了八九遍,無一例外失敗,更令他經脈有些受損。
眼見得時光流逝,沈念卿卻如身置火爐,愈發焦躁,又一口氣沖了十來遍。他強行運功,本已犯了習武大忌,當沖完最后一遍,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不及他反省,便覺身子愈來愈冷,宛若置于冰窟,極是滲人。猶自記起風不行臨終所言,心道:“是那寒毒發作了么?當初風大哥也沒治好我的寒毒么?”他那時毫無武功,確不知那寒毒是何物,更不知如何發作,但周身漸冷卻是事實,是以暗作猜測。
過得片刻,冷意漸自強烈,身子忍不住要打顫,卻苦于穴道被點,又動不了分毫,這份難受,當真如千萬只蟻蟲爬行嚙咬,不可言狀。正痛苦難忍間,忽覺得丹田之內有一股陰寒之氣,順著任脈上流,沈念卿暗驚:“這便是寒若般那掌的掌毒么?”想到這寒毒的厲害,不由得運轉真氣下壓,卻只得微一阻攔,寒毒仍是往上流轉。眼見性命危在旦夕,心中暗道:“這寒毒無法壓制,只怕過不多久當能順著顫中位置,流轉周身經脈,到時也必死無疑。”想到這裏,只覺天意如此,不可妄求。但其時念頭轉過,心中竟隱隱有些歡喜,想到自己順勢而為,將那寒毒引入顫中穴,不知能不能沖開點穴?反正不過一死,又何必在意死狀?
當即運轉真氣,將那寒毒由任脈徑往上引,直沖顫中而去。但每上引半分,周身冷意更深一層,只覺腦中空怔怔一片,連想法也漸自微弱。沈念卿雖瞧不見自己面孔,也知其扭曲難當。強忍著將寒毒拼力上渡。寒毒行至鳩尾穴時,更覺腦中空靈無物,身子凍僵猶如冰棍,由冷生痛,深入骨髓,竟險些昏厥過去。他年紀本小,遇事少寡,能堅持到這份上已極為不易。過得片刻,他面上、雙唇及至四肢,已變得烏青發紫。
沈念卿只覺再也堅持不住半刻,不由大聲叫道:“爹,娘……”雙目熱淚滾滾。原來他至死關頭,才陡然發覺自己倍加思念的人正是父母親。平時不易念起,但這時命已去了一半,人之將死,其思如故,其言也善。
等他叫出聲,不由吃了一驚,滿是淚痕的面上忽然展笑,輕微動了動手指,雖是體寒如僵,也能勉強動得。方才生死關頭之際,他本已無力再引渡,殘剩下半條命,寒毒竟也自然而然的尋脈而上,躥入顫中,如他所料,果真沖開了顫中穴。只是這笑瞬時而滅,神情黯淡,想到這寒毒一經引發,便隨即侵入五臟六腑,又能何法解救?頓時只覺活著顛簸難受,倒不如一死了之,也算得解脫。
吃力的翻身平躺,雙手放在胸口,身子仍舊打顫,牙齒咯咯作響,呆望著前壁面的天窗。手掌給甚么物件疙著,拿出來一瞧,正是風不行臨終前給他的吊墜,想到自己倘若死了,父母的大仇由誰來報?難道便讓惡人逍遙法外么?既然寒若般那掌如此厲害,世間就沒有比它更為厲害的武功么?
這一想忽得記起自己所學的九幽神掌,當即心中默念口訣,過得片刻,竟察覺那寒毒流竄漸趨緩行,心中不由大喜,又將那第一層口訣默念一遍,這時只覺周身寒氣似有減弱。原來方才他所念之時,周身真氣登時由經脈運轉,漸漸壓制住那股寒毒。默練數遍之后,已勉強坐起身子。再念幾遍,竟已站立起來。當即身隨心動,閉上雙目一面默念,一面將招式演練。如此練了數遍,那寒毒竟已從四肢經脈漸漸退回任脈,停于顫中,身子趨于溫和,再不似那般寒冷。
沈念卿雖是大喜,仍不停下,一招一式使將出來,只見他忽而躍起,橫掌一拍;忽而俯身,反手一掌。每招每式無不極致靈動。練過七七四十九遍,那寒毒已由顫中而下,最后停留于丹田之中。他這時呼嘯一聲,凌空一躍,重重一掌拍在壁面上,啪的一聲,竟將那墻壁拍的漆落揚灰,接著忽得盤膝而坐,一動不動。
過得片刻,才緩緩睜眼,歡喜道:“想不到我竟因禍得福,練成了九幽神掌第二層。但那股寒毒卻無法逼出,或許只能等我將神功練至大成,才能化解。”
他立起身來,向天窗外瞧了一眼,只見外面仍舊漆黑,心道:“不知到了甚么時辰。”提步走往那鐵門,輕輕一敲,只覺聲音沈悶,鐵門頗厚,憑他如今功力,萬萬不能打開。
在屋子裏踱步兩轉,心想:“倘若高姓漢子敵得過殷大哥,他又何須如此一招。如此來說,殷大哥本身武功強橫,他若想勝得,必要捉了我到跟前,以此要挾。那我不如以逸待勞,假裝仍是動彈不得。待見得殷大哥,再見機行事。憑我目前功力,說不定可以傷得那大漢,到時候定能與殷大哥來個裏應外合,讓他吃個大大的虧。”想完不禁微微一笑,當即躺在地上,扮作先前給點穴的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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