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拍了拍臉，努力扯出八個牙的完美微笑來。然后轉身出門上車。今天晚上要去的飯局是s市的新貴大佬謝澤元下的帖子。姓謝的他見過兩次。印像中是個典型的道上狠人的架勢。不過那時候他還算是吳飛的人，對于這種s市的地頭蛇，雖然不會去得罪，但也沒什么意愿結交。

但是如今不比往日，從吳飛的金海花園被掃地出門后，他在公司的待遇漸漸不比從前，未來的前景更讓人心慌意亂。之前花盡心血的音樂劇，胡亂做了不過一個月的宣傳就上線了。電影類型不是很討喜，偏偏拍在幾部大片的撞車檔期。羞答答得在院線上撐了一個來月，悄沒聲息的下線。制片人給他一句還好把成本收回來了，就再沒搭理他。

之后就是長達兩三個月的完全沒正經工作的狀態(tài)。這么些年，拍電影一直都是男主，出專輯也有專門團隊從組曲，制作到宣傳一攬包干，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從來不用太操心。偶爾發(fā)表一下意見，從經濟人到公司高層制作團隊，自然有人出面協(xié)調。

自從被自己的老板，前包養(yǎng)人掃地出門，他忽然變的除了廣告什么也接不到。真正的大制作電影人家不一定會想約他，小制作電影或者配角人家不敢約他。早幾年前嫌麻煩，綜藝節(jié)目就很少參與了，忽然間沒有好機會也不好隨便屈就。

他想籌備自己的新專輯也受到了阻撓，新?lián)Q的制作人和他的理念全然相反，在很多細節(jié)上針鋒相對，甚至于特別約好的工作時間，不是這個人有事就是那個事情有變化，眼看已經四個多月，進展異常艱難緩慢。連最基本的組曲都沒敲定。他自己寫的有三四首新歌，但是僅僅如此哪裏撐的起一張專輯？后來他理解到這個也許根本是公司的授意，放棄了這個方向的努力。

最關鍵的，李蔚華這時候才意識到他的致命問題：沒有人脈。

是，他是混了六年，可是有五年的時間，合作的無論男星女星，名導高層，工作是工作，私下裏他都得保持距離，不然吳飛一發(fā)飆，徒然拖累別人。無論出席什么交際場合都是跟在吳飛身后，很多人他都能打上招呼，可是也僅此為止了。

這五六年裏，他的生活裏幾乎只剩下了吳飛。除了工作，以及和吳飛一起出門玩樂或應酬，偶爾的空閑時間裏，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呆著。

李蔚華放下身段，開始像新人一樣去學習怎么爭取機會，怎么營造人脈。公司高層，制片人，導演，投資人……都需要打點。各種飯局酒宴也要適應習慣，再也不是微笑寒暄就能過關了。被吃豆腐，開玩笑，被迫陪酒，陪笑，陪玩，甚至上床。只要能再給他機會，賣誰不是賣？之前不就是把自己整整賣了五年嗎？從18歲到23歲，最美好的青春時光。雖然是只賣了一個人。不過女表子這個牌坊，只要樹過一次，就再也拆不了了。

今天還是照常只帶了助理小樂。這孩子是原來的助理之一橘子變大肚婆休產假后接替上崗的，沒碰上好日子，剛跟李蔚華的時候正是李蔚華廢寢忘食忙活自己的大制作音樂劇的時候，跟著忙活了三四個月，還沒過上公司的當紅明星的紅人助理的癮，就碰上李蔚華失寵。

李蔚華另外一個助理升做了經濟人，剩他個新人陪李蔚華坐冷板凳，公司也沒另外再派助理，也算同盡甘苦。

見李蔚華半是憂郁半是悵罔的表情，輕聲安慰道：“華哥出馬，哪不功成。聽說這次的幾個人都是錢多燒手，再說能找到華哥這樣的一線明星，不管想拍什么電影，都是好作品錢景可待了。”

李蔚華沒有吭聲。小樂總是透著才出學校的乖小孩的嫩氣勁兒，好意他心領了。但是也不想和他繼續(xù)討論自己到底還算不算一線明星這樣的高難度問題。

六年前beat sky 五人組合出道，暴紅了兩年。李蔚華作為隊長更是人氣爆棚。后來雖然經歷了性賄賂丑聞，成員不和反目，組合解散，車禍官司，各自單飛以及解約轉簽種種風波，李蔚華也始終有一大票腦殘粉瘋狂的支持。

轉到吳飛的星世紀后，李蔚華作為吳飛的后宮大房，也很被下力氣捧了一把。轉約過來的頭一張唱片在低迷的市場居然逆流大賣，量身定制做男主角的幾部電影電視劇，票房收視率也不錯。甚至先后獲得過這個獎那個獎提名，所以貌似一直站在一線明星隊裏。

然而一切都在他舉著一個可憐的透明塑料袋——裏頭裝著他的牙刷毛巾和一雙拖鞋，被趕出金海花園的那一天后，生活才慢慢顯露本身的崢嶸面目：沒有公司的大力宣傳，沒有專門籌備的以他為男主的電影電視片約，忽然之間他就可以從貌似一線跌到無人問津。

李蔚華的失寵非常突兀。他是跟在吳飛身邊最久的人。五年，算是破記錄又破記錄。吳大少換床伴出了名的勤。少的兩鐘頭一夜就永不再見。多的也就是幾個月半年。只有李蔚華，也許是他確實夠陽光俊帥也夠嫩，也許是他也算夠知情識趣。除了最初的兩年有過不愉快，后來也算被吳大少給調教順了。床上溫柔順從，床下絕不多事。吳大少和別的新寵玩什么他絕不多問。無論吳大少玩了多少人，他始終跟在身邊。

所以當他忙活著自己的大制作音樂劇的時候知道吳飛最近搞上了公司的新人雙胞胎組合，他也沒有太在意。

那時候他已經對自己的娛樂圈地位有所警惕。雖然說一直紅著，但是細想起來，除了組合時期的首張大賣大碟，和剛轉簽約的時候由公司大力支持精心打造的那張專輯，其實他并沒有太多拿出來很有底氣的東西。是拍了好幾部電影，票房不錯。中間也有那么幾首歌膾炙人口，可是細究下來，真正奠定地位，裏程碑一樣的東西，他并不肯定自己有。

拍音樂劇，算是在又一次電影成績差強人意后他以為自己想出來的重磅拳頭作品。

所以當他在美兩個月完成音樂劇的后期制作，長途奔波超過16小時回到金海花園，發(fā)現(xiàn)鳩巢雀占的時候，很有些驚愕。

李蔚華一向明白吳少怎么玩兒他都沒話事權。所以看著挑釁的看過來的雙胞胎姐弟，李蔚華保持著微笑著說一聲抱歉，“打擾你們一下。我就是和吳總匯報一聲，音樂劇的制作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隨時可以宣傳上線了。”吳飛翹腿座在沙發(fā)上，吊著半邊眉毛盯著他，聽他說完，嘴角勾出個嘲諷的笑容：”先去休息吧。工作的事情明天回公司再說。”

李蔚華微笑著答應，拖著行李箱走出大門，轉身上樓梯。五層的花園洋房，一二層和地下室算是吳少的私宅，三四層有公開區(qū)和幾個套房，安置的是吳少的幾個心腹。五層的是一個一百二的小套和屋頂花園。吳大少不需要李蔚華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李蔚華就呆在這小套房裏。

長期趕工的疲憊和工作完成的欣喜讓他又累又興奮，對回家，對把自己努力的東西拿出來讓老板觀賞也抱有一定期待，以至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航程李蔚華幾乎沒睡。這時候看見有人在金海，好象有人偷偷把身體的氣門給拔了，整個人軟的象面條，前心貼著后背，涼颯颯的。

他無力去思考什么。這五年裏吳飛的其他床伴從來沒有斷過，有人在這個時候填補空擋毫不奇怪。他已經習慣了等待，等吳少玩夠了新鮮過了，想起來讓他去伺候的時候若無其事的過去。

然而從前無論吳飛怎么玩，絕不會把人帶到金海來。隨便吃個新鮮湊手的，娛樂場所或者酒店就解決問題，偶然有確實得他歡心的，多的是另外的別墅公寓。金海花園這個類似于他老本營的地方，情人裏只有李蔚華一直呆在這裏。

沒什么好想的，他告訴自己。睡覺，先睡一覺再起床安排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