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都是山崖，崖壁上有溪流沁涌著，順著芝蘭從生的石縫滲流而下，將山谷中央沖刷出一條極細(xì)的河溝來，兩岸被水流滋潤過的土壤肥沃，前人無意中遺落的米囊花種子就從土壤中生根發(fā)芽，經(jīng)年便繁衍成一片花海，紅色的米囊花像兩條赤色的綢帶兩夾在兩岸，一直綿延至山谷深處，一眼望去望不到邊，守護(hù)著中央那一條涓涓長流的細(xì)水。閑云漂浮，霧汽繚繞，野鶴回旋在山皋。
他吹了個指哨，山皋的荊葛梭梭響起。
“銀毛！”她驚呼道。
一匹駿馬得得得地鉆出荊葛叢中，飛身躍下，甩動著銀色的鬃毛奔馳在米囊花叢中，向他二人躍來，鬃毛沙沙地打出一片落紅，他們身下的棕馬開始躁動不安，忘了背上的主人便撒起歡來，被他幾聲吆喝才安分了些，仍是不停地在原地打著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銀鬃白馬，待銀鬃白馬來到跟前時，歡快地上前與之耳鬢廝磨。
奇蝶
“哪個是雌的？”她不由好奇地問。
“媱媱你且猜猜......”他愛不釋手地?fù)崦鹦聛淼你y鬃良駒。
她想了想，拍拍身下的棕馬的腦袋。“這家伙一見到銀毛就撒起歡來，肯定是雄的！銀毛生得好看，肯定是雌的。”
雙手已不自覺地圈住了她的細(xì)腰，他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湊近前盯著她撲閃的眼睫毛問：“為什么？”又抑制不住地沉沉笑道：“棕色的才是雌的，它現(xiàn)在正是‘焦躁’的時期.......”
她低目去看那白馬，它一身銀色的鬃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伸手撫上去，那漂亮的白馬溫順地由她撫摸，她對著它喃喃自語，白馬只是偶爾眨眨眼睛，甩一甩鬃毛。
“把韁繩抓緊了！”他把韁繩塞來她手，幫她調(diào)了下姿勢，她雖然已經(jīng)抓了韁繩，卻心不在焉，還專心致志地與白馬交流著。
他一躍翻身上了白馬，突然一甩馬鞭狠狠抽打在棕馬身上，棕馬撒腿就跑。
她“啊——”得一聲前俯后仰，心驚肉跳地抓牢韁繩，棕馬疾馳著，馳得她眼前一片眩暈，一邊跑一邊叫著，兩邊的米囊花都成了模糊的紅影，憤憤地回頭瞪著白馬上的人，他還悠哉悠哉地停在原地，怒從中來，想罵一句王八公孫灝來的，一想即使是寂靜的山谷也不比封閉屋里，于是改口：“姓曲的！它要把我?guī)ツ睦铮课荫R上要掉下去了，你還不追上來！”
姓曲的！他挑了挑眉，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這才一夾馬腹，抽動馬鞭去追她......
一直馳在水流沒蹄的細(xì)流中。
由于許久不曾騎馬，生疏的她騎在高頭大馬上，搖來晃去，左顛右跛的，起初還有些害怕地尖聲叫嚷著，后來慢慢尋回了一些馬術(shù)，漸漸控穩(wěn)韁繩，控制了膽怯的心理，但心底里把該死的公孫灝反復(fù)罵了幾遍才覺得解氣。
山谷延伸的很遠(yuǎn)，一直沒有走到盡頭，一路兩邊都有連綿不斷的米囊花，時而會望見幾只翼形碩大如雀扇的蝴蝶，翅膀鮮紅如血，飛時如開屏的紈扇，飛得時緩時速，緩時好像飄浮在空中不動，速時又像箭般飛逝著橫沖直撞。覺得奇異，她便散了一些江思藐給的香精招來兩只闊翼藍(lán)蝶，紅蝶果然被同類吸引，翩躚著掠來她頭頂相互追逐。
他策馬上前與她并驅(qū)，問道：“藍(lán)蝶是他養(yǎng)的么？似乎能聽人差遣。”怕他不快，她點頭：“我在長公主府幫他搗藥，他送給我一種藍(lán)蝶喜歡吸食的香精。”
“媱媱，”他雙目有點黯然，“我早把你當(dāng)成我的妻了，你我夫妻一體，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我希望你都不要跟我說謊。”
她垂下頭：“我怕你因為誤會而不快。”
他欲去撫她的頭發(fā)，才想起她是戎服裝扮，頭發(fā)都束起來了，于是伸手解下她束發(fā)的玉環(huán)，她一頭青絲揚(yáng)揚(yáng)披散下來，遮去了她半張嬌艷的臉。
“你的心思，我還不清楚么？怎么會誤會你呢？不過嫉妒還是不能避免的，你是不是心疼我不忍心看我吃醋？”這話卻像一碗蜜糖流入她的心房，她看他一眼，回過頭來，眼前都是他馬上朗毅無雙的風(fēng)姿，頭垂得更低，眼睛瞥向一旁的米囊花，喁喁講道：“少憑嘴！”
緩了緩，又聽見他說：“在這世上，誰也沒有我了解你.......我早把你融入自己的骨子里了，所以了解你就像了解自己的身體。”
他一抬頭，看見她飛回來在她頭頂盤桓的藍(lán)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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