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面色不變,仍然伸著手道:“你果然不肯收回嗎?”
宋小米點點頭:“我并非存心欺瞞夫人,還請夫人不要因為此事在心中存了怒氣,怒氣傷肝,容易壞了身子。”
翠屏手裏的骨傘雖然大,卻只能遮住與張夫人兩人。宋小米站在雨中,很快被澆了濕透,就連懷裏的兩個包裹都濕了大半。雨水順著額頭流進(jìn)眼裏,幾乎睜不開眼,便對張夫人福了福身,轉(zhuǎn)身欲走。
誰知張夫人又道:“且慢。既然你不肯收下這兩千兩銀子,便把這個拿去吧。”張夫人收回裝著銀票的香囊,又從袖子裏掏出另一只荷包,在宋小米的驚疑中緩緩說道:“我說過,你不肯拿張家的一針一線,我也不會貪你的銀子。這是張家在西城中另一處宅院,價值一千八百多兩,就在石獅巷三十五號。這裏是地契與鑰匙,你拿去吧。”
“夫人!”宋小米看著張夫人冷漠的面孔,只覺得眼眶一熱,顫著手接過張夫人手裏的荷包。張夫人再也沒看她一眼,扶著翠屏的手轉(zhuǎn)身離去。宋小米只覺得臉上有溫?zé)岬囊后w和著雨水流下來,冰涼的秋雨仿佛也不是那樣冷。
翠屏問張夫人:“夫人,為何非要趕宋姑娘走?她雖然不是二老爺?shù)耐馍墒嵌蠣攲憗淼男挪皇羌俚难剑俊?
張夫人抿唇不答。
翠屏便又問道:“夫人,咱們那處宅子是十年前買的,現(xiàn)在價值可不僅一千八百多兩啦,就這樣給了宋姑娘,咱們豈不是賠了?”
張夫人依然不答,只是緩緩轉(zhuǎn)過頭瞥了她一眼,翠屏頓時住了嘴不敢再問。
宋小米走出張家的大門,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望著茫茫的雨幕,一時只覺得茫然。
雨越下越大,伴隨著隆隆的雷聲,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宋小米抱著半邊濕冷半邊潮熱的包裹,躲進(jìn)張家門口的老柳樹下。雨勢瞬間小了很多,宋小米抬起袖子,抹了抹頭上臉上的水漬,開始思索起這件事的始末。
這件事情應(yīng)當(dāng)不是夏夫人做的,夏夫人對她一直有些喜歡。夏老夫人更加屬意白靜秋,從第一眼見到她時,臉上便露出毫不掩飾的不善。若無意外,這件事大概是夏老夫人做的吧?還有宋老漢與李氏,不知夏家給了他們多少錢,居然如此惡毒地往她身上潑臟水?宋小米的臉上閃過冷嘲,這樣不顧良心的人活該斷子絕孫,老了沒人贍養(yǎng)!
雨勢一時片刻并沒有減小下來的意思,宋小米不忍心讓雨水把包裹裏面的幾件繡品淋壞,只得站在大柳樹下等待雨停。大柳樹下雖然雨勢小了很多,仍然有冰涼的雨滴淬不及防地落進(jìn)衣領(lǐng)裏面,冰得人不禁連打寒顫。
就在偶爾響起的雷聲與嘩嘩的雨聲中,宋小米瞧見遠(yuǎn)處漸漸出現(xiàn)兩個纖薄的身影,撐著油紙傘緩緩走來。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傘下是兩個女子,一個生得乖巧文靜,一個略有些張揚。正是白靜秋與玉珠。
兩人緩緩走過來,在宋小米身前停下:“哎喲,這個落湯雞是誰呀?大下雨的天兒被趕出家門,好生可憐喲,嘖嘖。”玉珠仿佛忘了先前宋小米給她的深刻印象,斜著眼睛咂嘴感嘆。
白靜秋則抿唇一笑道:“宋姑娘現(xiàn)在是無處可去了嗎?別擔(dān)心,我表哥看不上你,有人在心裏惦記著你呢。上回被宋姑娘刺傷的黃三,不知道宋姑娘還記得嗎?他可是跟我求過好幾回了,要我在宋姑娘跟前分說一說,他對宋姑娘一見鐘情,想要把你接回家當(dāng)?shù)谖宸啃℃亍!?
“宋姑娘不必?fù)?dān)心,黃三的老婆雖然是個悍婦,但是她生得可比不上你的一半,黃三只有疼你的份。只要你呀,好好伺候著,想來下半輩子也不會難過。”
說了半天,只見宋小米初時看了她一眼,隨后就低下頭看著地面,仿佛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白靜秋不禁沈不住氣:“宋姑娘不是還念著我表哥吧?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表哥已經(jīng)跟我訂了親,就訂在下個月成親呢!”
宋小米終于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含著一絲嘲笑:“你發(fā)燒了?大白天的做這大美夢?”
“你!”白靜秋就看不得她一副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明明如此落魄不堪,為何還不哭著撲上來咒罵她,或者懇求她放過她一馬?便向玉珠使了個眼色,玉珠立時明白,挽起袖子走出傘下。來到宋小米身邊,就去奪她懷裏的包袱:“喲?這是什么?該不會是從張家偷來的東西吧?”
“滾開!”宋小米眼睛一瞪。
玉珠被她黑沈的眸子盯著,不由得想起之前她滿臉鮮血,捏著簪子要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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