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怪談（四）

“我與你沒什么好談的。”話畢，沈昩轉(zhuǎn)身就要走。

而后面的人突然喊了聲，“方青云是你的什么人？”

聽聞師父的名諱，沈昩驟然停了腳步。抬眸之際，皺了眉，卻不語。

“你手裏的那把劍就是方青云給你的吧。”蕭遲道，“你可知那把劍的來處？”

沈昩回頭，冷然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那把劍名為千機(jī)劍，是我祖師爺留下的鎮(zhèn)派之寶。可十幾年前，被門派的一個叛徒偷走，至今下落不明。”

“住口！”沈昩厲聲道，“你在胡說什么？！”

“那把劍就是方青云偷的。”

蕭遲還是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沈昩握緊了手中的劍，手攥拳不停顫抖。瞎說，這人從哪裏冒出來的？怎么滿口胡話！

沈昩沈聲，漠然道：“你若是再敢抵辱我?guī)煾敢痪洌覍δ悴豢蜌狻！?

蕭遲卻仍要說，“原來是你師父。”

看向沈昩這氣沖沖的模樣，蕭遲也扔下了禮節(jié)俗套。“就算你再不信，到江湖門派之中打聽便是，他就個臭名昭著的偽君子！”

沈昩攥緊了拳頭，指甲插進(jìn)血肉中，流出殷殷鮮血。“你胡扯呢。”

說罷，扔下劍，劍身直沖蕭遲而去。見此，蕭遲彎身而避，再起身，沈昩伸掌而來。

蕭遲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事已至此，便破罐子破摔。

無人街巷中，二人打得不可開交。都動了真功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二人打得厲害，仍沒分出勝負(fù)來。

終于，沈昩一掌打在蕭遲肩頭。蕭遲耐不住，后退了幾步才穩(wěn)住，捂著肩頭止不住咳了兩聲。

沈昩冷眼看著他，警告道：“我?guī)煾甘鞘裁礃拥娜宋易约呵宄貌恢阍诖撕詠y語。”

爾時，劃破空氣的聲響。沈昩警覺，是只粗箭飛來，他剛想用手抓住箭支，可暗器來勢洶洶，劃破他的小臂直直插進(jìn)肩頭。

鮮血淋漓。

蕭遲吃驚，回頭之時在樓房之上竟見是同門小鬼趙庸。趙庸見射中，趕緊收了弩｜弓，慌張下樓。

“師兄，你沒事吧！”他跑向蕭遲，趕緊問傷勢。

蕭遲卻著急看向沈昩，不過一會兒，鮮血浸染了他肩頭一片紫衣，捂著傷口的手也染盡了紅色。

蕭遲楞了，著急道：“沈……沈公子，你沒事吧？”

沈昩咬牙捂著傷口，抬眼瞪了蕭遲，轉(zhuǎn)身便走。

蕭遲想去追，可沈昩即使受了傷也走的那么快，沒一會兒就沒影了。蕭遲楞在原地，看著地上的幾滴鮮血皺緊了眉頭。

隨后一咬牙，直接朝一旁小鬼趙庸的腦袋上就是一巴掌。怒聲道：“誰讓你射箭的！”

第一次見蕭遲師兄這么生氣，趙庸也有些不知所措，卻也覺得莫名奇妙。“我是為了救你啊，他要殺你！”

“誰說他要殺我了！”

“可你們明明剛剛打得那么厲害，他還動手把你打傷了，我還以為……”

蕭遲吸一口氣還想罵他，可見這小家伙也一臉畏畏縮縮的模樣，也想到他是第一次出山，對這些個人情世故尚且不清楚，且年紀(jì)尚小。蕭遲又呼口氣，心軟起來。只警告道：“以后萬不能如此莽撞！”

小家伙知道自己犯錯，低著頭點了點。

爾時，蕭遲又道：“千機(jī)劍找到了。”

趙庸猛然抬眼，驚喜道：“真的嗎？！”

“嗯。”蕭遲點點頭，將目光移到沈昩離開的方向。

沈昩捂著溢血的傷口，加之本來在柳城待這幾日體內(nèi)陰氣向來不穩(wěn)，一直以來用內(nèi)力壓制。如今受了傷，內(nèi)力也壓不住，一股腦的疼痛全涌了出來。

他扶著墻，小心坐在地上。看著手臂上流著血，咬牙隨手將被血跡浸滿的衣服給掀開，小臂上的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他倒吸了口冷氣，掏出幾片枯烏草來，嚼碎了放在傷處。這東西的確是寶物，不僅能當(dāng)充饑，還能止血療傷。

隨即便抓著衣擺的衣服使力扯下來一段，好賴在胳膊上纏繞。纏繞的速度很快，可逐漸，速度慢下來，直到停下來。

他看著包扎得亂七八糟的傷口，突然楞神。

他記得，自小師父從不會隱瞞他的身世，將他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他，告訴他與別人的不同之處，教他上進(jìn)，教他成才。

他至今不會忘，那次他入山林裏，聽聞浮光鎮(zhèn)上山砍柴的百姓嘮嗑，談及好多年前的怪事。

說他是天煞孤星，禍害，掃把星。

他覺得委屈，回到家裏與師父講。“師父，我真的天煞孤星，會害人的嗎？”

他至今記得，當(dāng)時師父正倚在躺椅上品茶，聞聲楞神，將茶杯放在桌上。一本正經(jīng)道：“誰說的！我們阿昩生來不凡，心地善良，到時候是要當(dāng)大英雄的！怎么會害人呢？再說了，你要記得，一件事是不是對的，不是靠人數(shù)來決定的，你怎么不知道就你對了呢？”

沈昩低了頭，呢喃道：“可是我跟他們不一樣。”

方青云：“那又如何，為什么非要和他們一樣？你就要做你自己。”

見沈昩還眼巴巴睜著大眼睛瞧著他，歪著腦袋。方青云突然想到什么，起身進(jìn)了屋子，沒一會兒就拿著一把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