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想轉(zhuǎn)校。
但我不能。
這個學校非常好，我進來很不容易。
雖然我的成績好，但這裏精英薈萃，缺什么都不缺成績好的人。
我的戶口不在燕市，楊覆想盡了法子、托盡了關(guān)系給我弄進來的。
就算如此，我現(xiàn)在的身份都不是正式生，是借讀生。
離村后，楊覆賺的錢大額都存卡裏，卡放我這兒。他說他數(shù)學不好，讓我管賬，順便能鍛煉我一下。
所以，他動了很多錢去給我搞這個借讀，我是知道的。
他幾乎把前兩年存的錢都花在了這個上面。
不止是花錢，還要人情。小老板很仗義，幫他托了很多人，但具體交道還得他去親自打，說好話、陪喝酒，都得他自己上。
那段時間，他總跟他媽媽說工作忙，出差或加班，總之就是不回家。
但其實，他只是為了我讀書的事在陪飯局，總是喝到大半夜，一身酒氣，像剛從酒缸裏撈出來似的。怕他媽擔心，就編借口。
喝得醉醺醺的，在飯店附近找小旅館開房睡覺，第二天白天還得上班。
他本來連我也不說的，但有次他剛到旅館前臺就開始吐血，差點兒把前臺嚇死，趕緊幫他打了120。到了醫(yī)院，他身上的錢不夠，凌晨一兩點，沒辦法，只能打給我，讓我?guī)сy行卡過去。
我到了醫(yī)院，醫(yī)生還在罵他呢。
醫(yī)生是好意，楊覆知道好歹，沒惱，一直賠著笑，跟醫(yī)生說沒辦法，為了孩子上學。
醫(yī)生神情微妙地瞅他，半晌，嘆了聲氣，感慨道：“你這哥哥是當?shù)脡蛞馑剂恕！?
楊覆擺擺手，來勁兒了：“我弟，特（重音）乖，您知道吧，成績特（重音）好，回回考試都第一。搞學習那是不用我操一點兒心，老師都跟我說，這孩子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愛說話，太文靜內(nèi)向，除了這個，沒別的缺點了。”
醫(yī)生都被他逗笑了，笑著一抬眼，看著站在門口的我，問：“有事兒？”
楊覆回頭，見是我，馬上起身過來，拿走我手上的卡，攬著我進去，向醫(yī)生介紹：“這我弟。”扭頭跟我說，“叫人，這張主任，叫張主任。”
醫(yī)生：“沒沒，別亂叫，副主任，副主任。”
楊覆笑笑：“那多拗口啊。”
他是這樣的，只要正的沒在場，他就會故意省略別人職稱裏的副字。
我叫了聲張主任，張主任笑著擺手，嘴裏說著別瞎叫，但顯然心裏很受用。
這會兒沒別的病人，醫(yī)生有空，看了我一小會兒，欲言又止，轉(zhuǎn)向楊覆，叮囑他別再那么喝了，當心哪天胃穿孔，就算是為了弟弟念書，也不能這么造自己的身體，萬一出個不能挽回的事兒，弟弟別說念書了，這輩子都過不去心裏那坎兒啊。
楊覆急了，嘖了一聲，趕緊阻止他：“剛說了一遍了，又說干什么……”
我知道，醫(yī)生是說給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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