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扭動車鑰匙將車發動,陳睿風看著擋風玻璃前工作著的雨刷,它們的效率實在太慢了,慢到來不及掃去急落的雨水,以致他通過這塊玻璃,看不到羅文的背影。
放在門鎖上的手收了回來,陳睿風沈笑幾聲,只是與羅文分開十分鐘的時間,他為何又會如此思念羅文了呢?
曾幾何時,腦外科主任醫師的頭銜,令別人對他何其艷羨。
可在重遇羅文,更在擁有了羅文之后,沒有人知道,“陳主任”這個稱呼,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極度的痛苦!
只因專業令他深知,或許僅僅是一個轉身,須臾間,他與羅文便會陰陽永隔。
不,知道他會有如此感觸的,除了羅文以外,還有一些人,一些……懷有執念的人。
伴心中所思,他習慣性的摸向襯衫口袋,微微一楞后才想起來,他的電話已經被羅文勒令停用了。
沈沈的笑聲,變得無奈。
羅文的這個決定是為了什么?
陳睿風不愿再想,透過擋風玻璃搜尋了好一會兒,他看不見羅文,滿目所見,唯有狂風暴雨!
他想見羅文——
車窗這時被人敲了敲,陳睿風將之落下,看到了前幾晚見過的那個交警,不過此時的這位交警沒穿制服,并且看著他的眼神,不善!
“想去哪兒?老實在車裏坐著。”
清冷語調響起,陳睿風還來不及回答,那人轉過車前打開副駕進了車子,與陳睿風一樣,來人同樣渾身淋得透濕。
見他摸向口袋,陳睿風從一旁拿出煙遞過去,“就算找到也淋濕了,我這裏有,要么?”
“我不抽煙,你也別抽,我姓周,周大隊或者交警同志,你選一個叫。”
借著話語,周清拿出電話,滲進電話外殼的雨水滴了出來,很顯然,電話因進水無法使用了。
將電話收起來,周清看著陳睿風,聲線中仍帶著莫名的冷意:“你很有先見之明?居然知道我電話淋濕用不了了?你的呢?不是說你那裏有么?拿來用用。”
陳睿風視線平視前方擋風玻璃,道:“我要給你的是煙,你不是說不抽煙么?我姓陳,陳主任,醫生同志,你選一個叫。”
車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僵。
……
同樣呈僵持氣氛的,還有正在進行初步現場采集證據的兩道身影。
林朗怒視羅文,語氣不善道:“羅文!你剛才說什么?!”
將拓好的足印以及收集到的泥土樣本一一收進工具箱裏,羅文將其合上扣好鎖扣,聲線平靜道:“我說,現場采集到的所有證物,暫時不檢驗,不申報。”
與呆立原地的林朗對視,他繼續道:“你可以通知武警消防收隊了。”
轉身往充氣帳篷外走去,手裏的工具箱被林朗伸手拽住,腳步停下來的時候,羅文的肩膀被林朗一同死死扣住,針對后者眼中含著的怒意,他道:“請你放手。”
“你!做!夢!”
吼出三個字,林朗將羅文拉至一旁低聲快速道:“你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你是否……”
逼近眼前面色轉冷的羅文,他思路一轉,“你是否已經知道殺害副隊的兇手是誰了?!你說!”
扣著肩頭的手力氣出奇的大,羅文斜睨一眼,冷道:“林朗,以你在科裏的級別沒資格對我進行問訊,你連問詢我都不夠資格。”
“你!”
盛怒過后,林朗的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憋屈!
因一時氣憤揚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中,過后,無力垂下,連扣著羅文的手也一并失去了力道,林朗看著對方,道:“你預備如何跟李科交代?”
晃身擺脫掉林朗,羅文想拎起掉落在地的工具箱,卻因自己手指的麻痹,屢次脫手。
“你……你怎么了?!”
忽略掉林朗聲線中明顯帶著的關懷與焦急,羅文俯身握上工具箱手柄定過呼吸走出帳篷,期間,沒有再給出任何的回答。
看著羅文走出幾步忽而快速轉身回來,林朗眼中燃起了一縷希望,可當他看著這人進來拿起地上的雨傘撐開,再次快步離去之后,林朗看著羅文的背影,眼中的希望與視線一同漸次模糊。
地上的那些足印,除了被害人喬衍生以外,另外兩個會是誰?
有高跟鞋印,也就是說,其中一名是女性,另一個運動鞋的足印觀其大小,也極有可能是一名女性。
副隊喬衍生遇害之前……
結合現場幾組異常腳印的形態,被害人應該是拉著一名女性在奔跑,不,不是奔跑,而是——
奔逃!
能夠令刑偵副隊不進行正面迎擊,反而選擇帶著一名女性奔逃的人會是誰,也是一名女性?
一名會令羅文做出疑似“包庇”其行為的女性?
心中閃過一個想法,林朗快速通知消防收隊,顧不上大雨,他追上羅文后,從后者手中一把搶過工具箱,道:“你身體不舒服,這些體力活我來做。”
淡淡笑過,羅文看向不遠處李林的車,道:“局長與頭兒都在車裏,如果你想問訊我,現在便可以去跟兩位老人家舉報我的三項刑事罪行——‘妨礙司法程序進行’和‘藏匿兇殺案證據’,以及‘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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