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二十幾年來最珍貴的東西,毫無征兆地在面前裂為齏粉。而自己,卻無力阻止這場悲劇的發(fā)生。太諷刺了,多年來自己從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珍之慎之的一切,突然在眼前轟然坍塌。
心中那曾經(jīng)清華出塵,無可挑剔地大師兄,突然就這么墮入九天樊籠,無邊孽海。始作俑者,卻是那個整天胡攪蠻纏不學(xué)無術(shù)的渝州小混混。
——四周寂靜得仿佛能聽到塵埃落地的輕響。
“師兄,你怎如此沖動,那個景天就值得你放棄大好前程,蜀山多年的教導(dǎo)養(yǎng)育之恩?你是蜀山未來掌門人,是我們蜀山諸位師尊寄托所在……區(qū)區(qū)一個景天,何至于令你清修盡毀,清明不再。”
“事已至此,大錯鑄成,不必再說。只是,請你不要將此事告知蜀山師尊,并非長卿害怕師門責(zé)罰,而是怕諸位師尊失望。”
“失望?”
常胤心底有點(diǎn)好笑,蜀山諸位師尊對你悉心教導(dǎo)二十七載,對你寄予無比厚望,蜀山上下弟子唯你馬首是瞻,以為立身處世之范本。可是,大師兄,居然犯下此等無可挽回之大錯。大師兄,縱便是我不說出去,只怕事后未必能瞞天過海。你們的事情一旦敗露,輕,則施以山門責(zé)罰,重,則逐出師門,甚至……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你既不介意自毀前程,我又何必顧及萬千世俗眼光。
常胤眸光驟閃,似已下定了決定。燭火明滅跳躍間,他毫不忌諱地伸手握住了對方冰冷的手掌:“大師兄,其實(shí)我——”
“常胤!”徐長卿手腕一翻,已然壓上了他常胤炙熱的掌心,“常胤……”月光下,徐長卿昔日冷靜的容色竟然有了焦灼之意,眸中也隱隱帶著幾分懇乞之色。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所以,
請你,不要說!
“不要說?”常胤一怔,心底卻浮起一絲苦笑。既然你能給他一個機(jī)會,為何不曾給我一個機(jī)會?
“常胤,聽我說,你和他不一樣。”徐長卿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悵然和憔悴,“我和他前世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認(rèn)識!常胤,蜀山弟子出了個蕭映寒、徐長卿……我不想再看見第三個。常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的聲音漸漸低沈下去,目光久久凝駐于那盞昏黃跳躍的殘燈上,良久一聲嘆息,終是闔目不語。
常胤,我自知有負(fù)師門眾望。
但愿,長卿能有機(jī)會贖罪于師門。”
死死盯住了眼前的紫衣人,常胤的眼眸因痛苦而劇烈地收縮著,神情就宛如猛然被人淋了一盆冰水。
只因那扇祈盼的大門,未曾打開,便已在他面前轟然關(guān)閉。
那么干脆,那么決絕。
——不曾給他留下任何的希冀!
“你連機(jī)會都不曾給予我。大師兄,你連機(jī)會都不曾給予我……”常胤的心瞬間刺痛,那宛如來自靈魂深處的懊喪、失落、悲懣充盈了他的心田。
他失神的瞳仁近乎麻木地盯著對面之人,一瞬不瞬。然而,他失望了。只因紫衣人神色不見絲毫波動,連眸色也未見往日的半點(diǎn)溫存。
——即便是脫下了那套永不離身的素裳,他依舊如蜀山之巔的那般超然、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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