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cè)菸⑽⒁恍Γ鲃游站o了他的手，“好吧表哥，我原諒你。”

趙文生面露喜色，再接再厲，“那表妹，我們回家吧！你看，我才回來，連家門都沒進(jìn)呢。這幾天在外面奔波，我時時刻刻都在想我們的家。”

說到這個，陳悅?cè)堇懔死悖S即笑著搖頭說，“表哥，這個還是再說吧！”

趙文生頓時急了，“表妹，你已經(jīng)是我的夫人了，怎么能一直叨擾姨母他們呢？”

“對不起啊，表哥。”陳悅?cè)菝鎺敢猓暰€投向遠(yuǎn)方，悠悠地說道，“我知道表哥對我的好，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表哥是對我最好的人也不為過，甚至比媽媽和哥哥對我還要好。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耽誤了表哥？如果沒有我，表哥會不會生活得更幸福？表哥知道的，我在黑豹子后院的那些年，讓我對婚姻和家庭，產(chǎn)生了一定的懷疑和畏懼。”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那么好的表哥。我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現(xiàn)在又人老珠黃了，脾氣也不怎么好，動不動就愛耍小性子，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呢？表哥說傾心于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很高興，但是冷靜下來，我的勇氣和信心就消散得一干二凈了。我怕自己做不好一個妻子，更怕讓表哥失望。與其到時候做不到表哥心中的妻子，還不如甚現(xiàn)在彼此的印象都在美好的時候分開，日后回憶的時候，也有個美麗的念想。”

趙文生沒打斷她的話，就這么安靜地坐在她身邊，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有些語無倫次的話，心中苦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面露憐惜，半擁著她，輕聲說道，“其實我之前對表妹的印象挺模糊的，記憶裏就是個那個穿著粉色旗裝的小淑女。在我看來，既然姨夫已經(jīng)把你許給了我，即使我們還沒有正式舉辦婚禮，也沒拜過天地，但在我心裏，你已經(jīng)是我的妻子了，你是屬于我的。”

趙文生一下一下?lián)崦犴樀臑醢l(fā)，“后來發(fā)生了你被搶婚的事，我當(dāng)時就懵了。亂世之中，槍桿子最重要，否則，任你世家豪門幾代積攢下來的名聲、財富，在強(qiáng)權(quán)面前都是過眼煙云，不僅烏發(fā)保護(hù)我們，反而會給我們帶來災(zāi)禍。當(dāng)年黑豹子勢大，我們對他根本就毫無辦法，只能忍下這口氣，但我的心中，日夜都在煎熬著。表妹明明是我的妻子，怎么會成了別人的呢？”

趙文生嘆了口氣，“姨夫過世之后，我就和別人搭著出來打拼了，哈爾濱實在是我的傷心地，我在那裏根本待不下去。剛來那會兒啊，人生地不熟，外國的這些洋人還搞種族歧視，美國甚至還有《排華法案》，可想而知咱們?nèi)A人的日子有多難熬了。好在我熬了過去，事業(yè)慢慢起色。那時候，我就開始想你，日思夜想，想我的表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長成什么樣子了。”

“就是那段時間，我養(yǎng)了幾個情婦。我也不想找借口，那時候的確是寂寞難耐，空虛得我?guī)缀跻l(fā)瘋。后來實在忍不住，就找人偷偷地去打聽你的消息，卻不料你過得根本就不好。完全不像當(dāng)初黑豹子來搶婚時說的，府上的夫人都是一樣大的。在娶你過門后，他馬上又娶了兩位夫人，甚至那時候的你，在司令府上猶如透明人一般。”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就想通了，就像是修行之人說的頓悟一般。我想我這是在做什么啊？一邊想著表妹，一邊和其他女人鬼混，我真是太混賬了，然后我就把那幾個女人都遣散了。原本以為這輩子我就只能這么偷偷地在一旁默默地關(guān)註你了，哪知上天還是鐘愛我的，表妹不再固守封建的三從四德了，反而積極地尋求出路。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吧？”

“和表妹通信的那段時間裏，我充分全面地認(rèn)識到了一個幾乎顛覆了我以往印象的表妹，淡然冷靜，睿智灑脫，眼光深遠(yuǎn)，運籌帷幄。或許一開始對表妹的念念不忘是因為得不到而產(chǎn)生的執(zhí)著，但在那之后，我就知道表妹是我命定的那一半。你問我喜歡你什么？無關(guān)容貌和性格，只是這個人是你而已。”

陳悅?cè)蒹@訝地看向她，那時已經(jīng)是她穿越過來了吧？也就是說，趙文生真正喜歡的，是陳悅?cè)莸能|殼裏裝的那個來自未來的靈魂？在心中迅速換算了一下，陳悅?cè)莺苁怯鋹偅€有什么能比沒被心上人當(dāng)成替身更美好的事嗎？

“所以表妹啊……”趙文生把頭倚在她的肩上，“我們回家吧！”

陳悅?cè)蓦m然心中感動，但她還是沒有一口答應(yīng)下來。趙文生大約見她是真的沒過心理上的那道坎，最后還是他妥協(xié)了，同意陳悅?cè)輹簳r住在娘家，等她想通了，再搬回去。

之后，本來就相隔不遠(yuǎn)的陳家和趙家出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早上，趙文生早早地來到陳家，一起吃早飯；然后趙管家過來上報一些瑣事讓她解決；吃過中飯，陳悅?cè)莺挖w文生或是約會，或是窩在一塊兒看書，甜甜蜜蜜羨煞旁人；晚飯之后，趙文生回家睡覺。第二天依次重覆。除非趙文生有什么要緊的事外出，否則陳悅?cè)菰谀膬海驮谀膬海煽谔鹛鹈勖哿w煞旁人。

就在這你來我往中，時間如流水一般淌過。陳悅?cè)莺挖w文生的感情漸入佳境，比人家小青年戀愛還要膩歪幾分，每每都讓陳懷玥這個妹控牙酸不已。不過，基于種種矛盾的心理，陳悅?cè)菀恢睕]有松口答應(yīng)搬回家住，就這么賴在娘家了。在她看來，眼下這個情況簡直就是她理想中最完美的場景啊，沒有之一。

俗話說，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趙文生雖然也想快點把陳悅?cè)莨栈丶遥驗橛泻完悙側(cè)莞星樯系淖虧櫍话堰@種追逐當(dāng)成了增進(jìn)夫妻感情的一種情趣。陳懷玥這個妹控巴不得妹妹永遠(yuǎn)不要跟趙家表弟跑了，直接住娘家得了。李夫人雖然現(xiàn)在在家中的地位提高不少，但她的身份始終是妾室，能管家都是陳家抬愛，至于對長期留守在娘家的小姑子，她是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的。

五月末，懷胎十月的吳心盈在痛了五個小時后，終于給陳悅?cè)萏砹艘粋€健康的小孫女。雖然這是個女孩子，但她是陳悅?cè)輰O輩的第一人，陳悅?cè)菀姂T了現(xiàn)代社會各種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qiáng)人，沒什么重男輕女的觀念，對這個小孫女的喜愛，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這讓沒有身孕的時候壓力山大、懷孕時擔(dān)心是男是女壓力更大的吳心盈松了一口氣，婆婆喜歡就好。

小孫女的洗三辦得很是盛大，這也是陳悅?cè)菘丛趨切挠陨a(chǎn)后就愁眉不展，顯得心事重重的，知道她有生育壓力，念在她懷孕期間、生孩子的時候，甚至連現(xiàn)在坐月子的時候，身邊都沒個父母至親陪伴，而今又沒有給陳悅?cè)萆鷤€嫡長孫出來，心裏十分不安的情況下，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給她一些安慰。

果然，當(dāng)了解到夫家的人這么喜愛重視自己新生的女兒，對她的態(tài)度也依然親切和藹，吳心盈終于松了一口氣。小孫女的名字是陳悅?cè)萦H自命名的，她這輩是“書”字輩，陳悅?cè)荼憬o她取了個名字叫陸書諾。

——其實陳悅?cè)萃ο虢o自己那三個孩子改名的，從陸姓改為跟她姓陳，不過考慮到他們用慣了原名，而這個想法被陳老夫人知道后，陳老夫人敲了她一頓才消停下來。

到底是年歲漸漸大了，不比小年輕們精力充沛，洗三禮才結(jié)束，陳悅?cè)菥统帽娙瞬辉]意的時候先到休息廳裏歇會子去了。陳悅?cè)菡肟吭谏嘲l(fā)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關(guān)門聲，她睜開眼，詫異地發(fā)現(xiàn)竟然是陳老夫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jìn)來。

陳悅?cè)菘粗惱戏蛉俗鲑\似的行為，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陳老夫人就有往這個方向發(fā)展的趨勢，“媽，你有什么事啊，怎么這么鬼鬼祟祟的？”

陳老夫人臉一落，給了她一個爆栗，“怎么說話的，還鬼鬼祟祟？我這么光明正大的，哪裏鬼鬼祟祟了！”

陳悅?cè)葜鲃优e白旗，“好吧是我看錯了，我媽這么一個正氣浩然的貴婦，怎么可能做出鬼鬼祟祟這種不符合身份的行為。”

陳老夫人也不跟她貧嘴，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悅悅啊，你都在家裏住了快兩個月了，你什么時候才跟文哥兒回家啊？”

陳悅?cè)蓊D了頓，才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在家怎么了，我喜歡在家住啊！家裏誰對我有意見嗎？是表哥委托媽來勸我的嗎？”

陳老夫人伸出食指使勁點點陳悅?cè)莸念~頭，“你啊你，不要看文哥兒對你千依百順就一直欺負(fù)人家啊，夫妻兩人之間要相互體諒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才對，如果你一味地索取，再深再濃的感情也會被消磨掉的。所以悅悅啊，你對你表哥態(tài)度也好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