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夜,方淵獨自蹲在礁石上,有救援隊的人靠近礁石,他也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因為四周的礁石太多,救援隊的人也不敢靠近,只能揮動手臂,大聲喊道:“兄弟,你這是干什么呢?我們已經接到鎮子上發來的消息,韓總平安無事,已經送回去了,你也趕緊跟我們走吧。”
“麻煩再給我一個小時,好嗎?”
方淵用盡全力大吼一聲,他的衣服已經濕透,天邊亮起的微光,根本不足以驅散身上的寒氣,反而讓這個黎明更加寒冷。
救援隊的人不明所以,互相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亮是這里唯一和方淵說過話的人,他自告奮勇的出列:“我和他算是認識,我游過去看看,也許是他出了什么事。”
“恩,好。”
“我到那邊之后,會用手語和你們交流。”
“好。”
李亮在離開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放心,將一個防水背包背上,然后噗通一聲跳入海水中。
他的水性不錯,再加上他吃了東西和營養品,體力也補充到最佳狀態,是好沒有覺得疲倦,就已經游到了礁石岸上。
剛上岸,他便看到方淵蹲在地上,佝僂的背影。
“方隊,你這是怎么了?”
不知為何,李亮看到他的背影,還有身上的悲傷氣息,將他感染的眼淚在眼眶中翻涌。
“方隊?出什么事了?”
他聲音有些顫抖,一邊向前走,心情的悲涼感就越發濃郁。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他卻仿若走了一個世紀,腳步沉重到無法抬腳。
當走到方淵背后的一瞬間,他的眼淚也已經不受控制的滾落。
天邊已經泛起了微光,不用探照燈照明,也能看清這里的畫面。
看到礁石的縫隙中,有一個已經扭曲到沒有人形的尸體,泛白的傷口連一絲血線都看不到。
那變形的手臂,在一陣海風吹過,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的晃動。
李亮是個新兵,他最害怕的就是面對生死離別,昨天看到自己的戰友去世,就已經讓他撕心裂肺。
可想方淵此刻的心情能有多么難受。
他沒有說話,強忍著心中的悲傷,用力的將眼淚擦掉,也不管方淵是什么反應,他將外套脫下,蹲在華磊的尸體邊,伸手拽著衣服用力向上扯動。
已經處在一種迷茫放空狀態的男人,全身僵硬的扭動脖子,眼神迷離的望向他。
那紅腫的眼睛中布滿了血絲,干澀到連眼淚都無法流出。
經過一夜的嘶吼痛苦,讓方淵的聲音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劃過一般,刺耳而又嘶啞。
“不用費力了,經過海水浸泡了一夜,他的身體更加腫脹,無法拖出來了。”
“要是無法拖出來,那我們就把這里的礁石砸開!不管怎么樣,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李亮激動地一聲怒吼,卻瞬間破防,嚎啕大哭起來,如同一個孩子般。
“嗚嗚,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殘忍?”
這聲音響破天際,讓遠處的救援隊為之震驚,感應到一股不好的預感。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小隊長沉聲說道:“那邊的情況不太對,留下一人和總部匯報情況,讓人過來協助。我們幾個人過去幫忙。”
“是,隊長。”
幾人都是海軍,水性和行動力都十分敏捷,只聽噗通噗通幾聲,水花濺起,幾個黑影快速向礁石的方向游動。
李亮想要用蠻力將華磊從縫隙中拽出來,但又舍得不用力,最后只能和方淵一樣,蹲在地上,無助的像個孩子。
而這時,后面的救援隊趕到,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站在礁石上,望著已經變形的尸體,淚如雨下。
這種沉重的悲痛,讓所有人在心里對高八虎的殘忍有了新認知,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拆骨剝皮。
人人都想要將華磊救出來,起碼要讓這位英雄有個體面的葬禮,可他們沒有工具,只能蹲在礁石上,望著縫隙中的尸體,黯然落淚。
而這時,天邊的紅日已經露頭,明明是新的一天,卻沒有任何希望的喜悅,反而讓人窒息的沉重感。
滴滴兩聲,遠處傳來貨輪的鳴笛聲,旁邊還有一輛軍艦,浩浩蕩蕩的壓制過來。
船板上,冷傲的男人,身穿白色的襯衫,一陣冷風吹過,凸顯出他消瘦的身形。
李友良拿著一件外套,披到男人身上,安慰道:“韓總,華磊很厲害,你不要看他總是嘻嘻哈哈的,實際上很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將高八虎引誘到其它地方,然后自己帶著兄弟往我們這邊匯合呢。”
“又或者,他們已經和先頭的救援隊遇到,從其他捷徑回到了鎮子。”
韓凌宇眉頭緊鎖,冷眸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沒有說話,身上的肅穆之氣越發濃郁。
從他被華磊打暈,送到另一艘船上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種強烈的第六感,在說著不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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