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趕回派出所時，李向東要他放人，他不僅要他放了陳堅。他還要他放了那兩個認識的外商。所長說，其實，他們隨時都可以走，只要他們把手續辦好，就可以走了。李向東說，如果要辦手續，我就不叫你回來了。他說，你不但要放他們，我還希望你把那些審訊記錄都毀了，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所長為難地說，這可以嗎？他說，我倒沒所謂，只是我怎么向我那幫兄弟解釋？他們辛苦辛苦地忙了一個晚上，又是行動，又是審訊的，一直忙到夜里一點多才下班回家。現在，把他們抓的人放了，還要毀掉那些審記錄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會以為我們做錯了。他說，我們并沒有做錯什么，那些人確實是嫖娼。有的人雖然不承認，但都是證據確鑿的。
李向東知道他不想按他說的去辦，不想無端端地放人，更不想把那些審訊記錄毀了，所以才找出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理由拒絕他。
他說：“我知道你們并沒做錯，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人，能把那些審訊記錄都毀了。”
他說，我希望你能從全市招商引資的大局思考問題。
他說，雖然，我也不想你這么做，但是，有時候，我們處理具體事情時，也應該靈活一些。我們這么對待投資者，別的市（縣）是不是也這么做呢？如果，別的市（縣）比我們處理的更靈活，我們這么做，就是把投資者趕到他們那邊去了。
他說，這樣，對我們的招商引資是非常不利的。
所長想了想說：“李市助，我對你是非常尊重的，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李向東問：“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嗎？”
所長說：“事實擺在那里，是板上釘釘的。你叫我放了他們，叫我毀掉那些審訊記錄，別說我那幫兄弟會誤會我們做錯了事，就是那幾個人也會誤會我們做錯了事。他們出去后，反告他們濫用職權……我怎么辦？”
李向東說：“我向你保證，他們出去后絕不會反咬一口。”
所長說：“我向你保證，他們出去后，所有的資料都會嚴格歸檔，絕不向外泄露。”
李向東說：“既然，你不按我的意思處理這事，我只好向市委常委，你們的局長匯報了，讓他來處理這事。”
所長笑了笑，反而爽快地說：“這樣也好，讓他來處理這事，我倒可以不必負責任了。”
李向東只好打電話給他那位朋友公安局局長。局長說，你李向東搞什么鬼，這么晚了，還找我。李向東說，不找你不行呀！這事非得你來處理不可。局長說，你叫那所長接電話，李向東就把電話交給那所長。他接了電話，邊說邊往所長辦公室外走，似乎有些話不想讓李向東聽見。
李向東當然不管他和公安局局長說什么，只要那局長要他按他的意思去辦就行了。一刻鐘后，那所長回來了。他說，李市助，請你能夠理解我的難處，現在，局長有指示了，我也好處理了。
他又走出所長辦公室，對外面的高警察說，把那三個人叫出來，給他們辦離開手續。他說，一個一個辦，就說，市里有人來保他們了。
陳堅和那兩個外商辦完手續后，都一一離開了，李向東又提起毀掉審訊記錄的事。所長說，局長也同意我的看法，審訊記錄不能毀，不過，你放心，我們會嚴格保密的。李向東便不再說什么了。
離開城北派出所時，天已經大亮了，李向東打電話給陳堅，問他在哪里？陳堅說，他得回酒店睡一覺。李向東說，你睡得著嗎？他說，我們去喝早茶吧！陳堅說，肚子正餓呢！吃飽了再睡也好。
李向東也打電話給那兩位外商，先是向他們道歉，說這是中國的國情，請他們原諒，并向他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他說，為了表示歉意，他想晚上請他們吃飯。那兩個外商說，不必了。他們今天就離開了。下次吧！
李向東說：“再多住一天不行嗎？”
外商說：“不住了。公司還有急事要趕回去處理呢！”
另一個外商卻更直接，說：“我還敢在你們這逗留嗎？我到過那么多地方，沒見過半夜警察會上門查房的。誰知今晚又會發生什么事！”
和陳堅喝早茶時，他也提到這個問題。他說，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們的警察會干這種事？無緣無故地會敲門查房。他說，現在，是什么時代了。雖然對嫖娼行為是嚴厲打擊的，但是，從沒聽說過會上酒店挨個房間挨個房間檢查的。他說，你們這樣做，是會把一部分投資者嚇跑的。他說，不怕老實告訴你，如果，我那企業還能撤，我肯定不會撤到別的地方去。李向東說，你別嚇我。外商干那種事還情有可原，你干這種事，就是犯法的。陳堅笑了起來，說，你個李向陽。別給我講國法。他說，我還有事要你幫忙呢！李向東問，還有什么事？陳堅說，我那份口供，還有那個媽咪的口供，你得想辦法給我弄出來。李向東說，不用你提醒。他說，你得容我一件件地辦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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