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紅是夜里回來的。她把小姨子送上了飛機，才從省城回來的。那時候，李向東還沒有睡，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空曠的家，想著他們第一次來看這個家情形，想著兩個女人為這個新家設計新布局時，小姨子那一臉的歡快。當然，他還想到小姨子對他說，你要你抱著我，讓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我們愛的痕跡。他想，或許，就是那時候，小姨子已經作出了離開他的決定。
他想，他真的很傻，傻得竟一點也不知道。
他又想，知道了又會怎么樣呢？他知道了還不是沒有挽留她嗎？還不是就讓她走了嗎？然而，他能挽留她嗎？這個社會，根本就不允許一個男人擁有兩個女人。當初，自己怎么就那么瘋狂呢？怎么就敢想要擁有兩個女人呢？感情這東西，有時候真得可以讓一個人失去理智，讓一個人忘記了自己所置身的環境。
誠然，在與兩個女人的相處中，李向東得到了許許多多女人的溫柔，也得到了許許多多女人的吵鬧，但那總吵鬧在今天想起來卻是那么的溫馨。
他想，以后再不會有了。綺紅是不會那么吵吵鬧鬧的女人，只有和小姨子摻合在一起，因了小姨子的任性，她們才會有那些吵鬧。
不知什么時候，天下起了雨，還有閃電，雷一陣陣地響。李向東突然有一種預感，感覺到這次小姨子沒有走成，感覺到因為雷電，飛機不得不改期。他知道，人有時有許多決定，就是因為時間的拖延而改變了。
他想，這一次，小姨子會不會也因為時間的拖延而改變呢？
這么想，他的心跳了一下。他想，小姨子如果回來了，他們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況，兩個女人又陪伴在他身邊，他又感受著許許多多女人的溫柔，感受著許許多多女人溫馨的吵鬧。那么，他又會陷入另一種苦悶。
他想起了剛從小樓屋出來時，市委書記對他說的那句話，要他處理好兩個女人的關系。他想，幸好老常并不知道這些，否則的話，他根本就不必搞那么多名堂，很輕易地就能讓他完蛋。
他想，這老常怎么就要跟他作對呢？他真想不明白，如果說，李向東把他那小外甥從城郊區的位子弄了下來，那也沒必要這么步步緊逼呀，也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呀！
他想，現在，他都快要在為一個廢人了，他還有必要跟他作對嗎？
李向東給自己泡了一泡茶，然后慢慢地喝著，喝得嘴里留有一絲茶香了，就背靠在沙發上。
他想，現在，他所處的這個狀況，還有必要要小姨子離開嗎？她離開了，他又能怎樣呢？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了。他就這么賴著，就對別人說，小姨子只是他的小姨子，綺紅才是他的女朋友，別人又能怎么樣呢？市委書記又能怎么樣呢？
他想，他真是不應該讓小姨子走的，讓她去受那種孤獨的苦。
這時候，他聽到了汽車聲，想是綺紅回來了，想那小姨子是不是也回來了呢？會不會因為雷電改變了飛機的航期，也回來了呢？
門開的時候，他只看到了綺紅，卻似乎還不死心，又不停地向綺紅身后張望。綺紅也感覺到了他的企盼，郁郁地說，小姨子走了。她說，她是看著她上飛機的，她是看著那架航班起飛的。她說，省城那邊一點雨一聲雷也沒有。
李向東就不說話了，就張開雙手，把綺紅抱在懷里，綺紅便在他懷里哭了起來。她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是不太自私了。她說，其實，我也很舍不得她走的，真的，我感覺和她和你在一起，我們才是完整的。
李向東也流淚了。
他說，是我自私，都是我自私，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想著自己，只想著同時擁有你們兩個，是我自私。現在，小姨子要走了，我卻一句話也不說，卻順著她的意。我想，小姨子并不是真的要走的，她只是想要試試我，看看我會不會留她，如果，我留她，說一句要她留下來的話，她肯定就不會走了，肯定就留下來了。是我自私，一直一直以來，都是我自私。需要你們兩個人的時候，我什么話的可以說，什么好聽的話都敢說，什么花言巧語說了都不臉紅。現在，覺得不需要了，卻又一句話都不說了，啞巴了。
綺紅就摟著他的脖子，幫他擦眼淚，先是用手擦，后就用嘴吻，一邊吻著，一邊也在流淚。李向東把她抱了起來，很輕松地把她抱了起來。他想，如果這時候，小姨子也在的話，一定也要他抱，一定會爬到他背上，也要他把她一起抱上二樓。
綺紅說：“想起她了？我知道，你相想起她了。”
李向東說：“你呢？你沒想起她嗎？”
綺紅點了點頭，說：“如果，她在，你就不會那么輕松了，她一定要爬在你的背上。”
她問，你抱著兩個人不累嗎？
李向東說：“不累，已經習慣了。”
她說：“我也習慣了，總覺得你抱著我一個人，那胸膛很寬敞。”
李向東說：“還有很多很多的時候，我們都會覺得很寬敞。比如，這個家，比如洗澡房，比如浴池，還有那張床都會很寬敞，寬敞得等著她再回來。”
綺紅說：“她還會回來嗎？你還等著她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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