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忘了我
收到唐念死訊那天,陸誠昀剛結束一個課題,為此已經熬了兩個通宵了。
消息是江鈴兒發給他的,只有短短兩條“念念走了”和一個地址,看上去是辦葬禮的地方。
之后的記憶好像消失了一樣,陸誠昀稀裏糊涂的就上了飛機,又打了車去殯儀館。從收到消息到殯儀館,他只用了4個小時。
江鈴兒站在門口等他,兩人都很沈默,江鈴兒的眼圈都是紅腫的,卻倔強的沒有再溜一滴淚。
殯儀館裏大家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陸誠昀沒時間換,依舊穿著一身白色短袖。而他在一片黑色裏顯得如此突兀。
能來的人幾乎都來了,陸誠昀看見了許多高中同學,此刻也都泣不成聲。他好像丟了魂一樣,一言不發,一滴淚都沒掉,只是呆呆的環繞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張遺照上。
白色菊花堆迭著一個笑容燦爛的姑娘,畫中的唐念嘴角上揚,眼角都透著一股明媚,與她生病后一直病殃殃的時候不一樣,那個時候臉上是有肉的。那樣鮮艷奪目的女孩啊,就這樣被一張黑白照禁錮著。
現在正是春天,陽光從窗外投進來,照亮了屋子。那束光和唐念一樣,并不刺眼,但是那么的溫暖,似乎能照進每一個人心裏。
江鈴兒帶著陸誠昀走到遺照前,唐禹民正守在那裏,江鈴兒正要向唐禹民介紹,卻聽見唐禹民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你,念念當年做手術的時候,我知道是你在安慰她,鼓勵她?!本従彽?,唐禹民抬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也是念念的高中同學吧?!碧崞鹛颇?,這位老人的聲音哽咽,仍舊在絮絮叨叨的說,說著唐念的童年,說著她的病情,也說著她的懂事。
說的是唐念的事嗎?還是一個父親的不舍與難過呢?
陸誠昀和江鈴兒沈默地聽著,默默地陪在唐禹民身邊。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唐禹民有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說:“你們好朋友之間聊聊吧,我去外面看看?!闭f罷起身走向了大廳。
兩人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江鈴兒率先開口,“念念之前和我說過,她說你們倆應該是互相喜歡的,我想了想還是得問問你,”江鈴兒盯著陸誠昀,鄭重其事的說:“她喜歡你,你呢?”
陸誠昀的魂好似回不來了,又好似因為她這一句話回來了,總之,江鈴兒聽見他的回答,他說“我喜歡她,很喜歡。”
江鈴兒笑了,像送了一大口氣一樣,她從包裏掏出一張明信片,交給陸誠昀。
“雖然不知道她寫了什么,但是她交代了一定要給你,你自己看吧?!?
明信片正面是f大的風景照,還印著f大學的?;?,能看出來是唐念專門找的。
明明翻一面他就能看見內容了,但此刻,陸誠昀只覺得手抖的不行,險些要攥不住這一張薄薄的明信片。
他走出館內,外面的梨花已經開了,春風吹拂,帶來的不再是刺骨的冷風。唐念死在了,她最愛的四月裏。而陸誠昀,好像被留在了,那一個寒冬裏。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一株盛放的白色梨花,他突然有了勇氣,將明信片翻了過去。
唐念字跡清秀,或許是因為沒有力氣,下筆很輕,卻字字有力,砸在了陸誠昀的心上。很短的留言,只有兩排字。她說:
陸誠昀,最后任性一次
不準忘了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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