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了滿頁的對巴洛克洛現任國王的辱罵。

“這個國王，這么遭恨嗎？”莫莉安又把信紙翻到另一面，發現除了那些罵人的話就沒有別的內容了。

科羅艾把另外的包裹拆開，“所以哪怕知道國王有危險，民眾也一點都不擔心，甚至巴不得他早點死吧。”

在傳訊鳥驛站的時候，他就聽那個店員小哥在這樣碎碎念了。

他對國王沒有所謂的崇敬和愛戴，只覺得國王下的命令極大地影響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將那一層層嚴實的包裝拆開，科羅艾小心翼翼地將裏面的一管管藥劑拿出來在桌上擺好。

“這都是你想要的毒藥？”莫莉安支著下巴，看著那排玻璃管身中漂亮的液體緩緩沈淀。

“還真是漂亮啊，這些毒藥。”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莫莉安下意識接道，“是啊。”

說完，她意識到什么不對，猛地一回頭，便見昨天扔出去的那只貓又拄著手杖站立在飄窗上。

莫莉安皺著眉看了看關緊的門和窗。

“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穿墻術而已，雖然這么老土的術現在已經沒幾個人會用了。”普瑞特朝兩人行了個脫帽禮，“日安，兩位閣下。”

“你又來做什么？”科羅艾很少用那么不耐煩的語氣和人說話，可見普瑞特三番兩次來騷擾的行徑實在是將他惹惱了。

“請不要這么暴躁，閣下。”普瑞特跳下飄窗，三兩下在空置的木椅坐下，直直地望著科羅艾，“我是來找你的。”

科羅艾：“找我？”

“我們安排了幾個殺手去刺殺國王，但是國王的城堡裏居住著王國最強大的魔法師和戰士保護著他，所以我們也需要更強大的幫手。”普瑞特說道，“你就是我們選中的其中一個。”

“別開玩笑了。”科羅艾不以為意地笑道，“我可不會這么傻乎乎地將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更何況這本來就不關我什么事。”他好笑地看了普瑞特一眼，仿佛是在疑惑他的腦回路，“這種麻煩事你不會覺得我能接手吧？”

“這么多年，你就沒想過報仇嗎？”普瑞特冷不丁地說道，“那把火，把什么都燒沒了。”

科羅艾的臉緩緩沈了下來，沈靜的眸子像是掀起海嘯前風平浪靜的大海，他盯著普瑞特的臉，“我不記得之前有認識你。”

“你當然不記得我了。”普瑞特哈哈笑了一聲，又陡然止住笑音，“我被可惡的女巫所戲弄，現在也只能勉強維持住獸體了。”

他仰起頭與科羅艾對視著，此刻的他感受到了科羅艾身上瞬間爆發的屬于龍族的威懾，血脈被壓制的無能為力讓他狼狽地彎下腰，但他還是強撐著直視科羅艾的眼睛，“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認出你了。”

“你以前總喜歡趴在縫紉機上看著阿瑟妮嬸嬸工作。”他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但還是斷斷續續地接著說道，“你身上的氣味，變了很多，但是我在旅館的住宿登記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科羅艾·阿莫多瓦，你還用著阿瑟妮嬸嬸給你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金發青年垂下了眼眸，雖然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但普瑞特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接收著凌遲般的目光洗禮。

突然，科羅艾動了。

他驀地起身，木質椅子推拉間與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普瑞特一時間只覺得后頸一涼，隨后整個身體被提了起來，“等、等等......”

這種熟悉的感覺！

推開窗，把貓扔下去，科羅艾面無表情地咬破指尖，在窗戶上流利地畫上了一個魔法陣。

他看著極為冷靜，畫起魔法陣的手指也穩到不行，也只有劇烈起伏的胸膛洩露出了他不平靜的心緒。

畫完防護的魔法陣，科羅艾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轉過了身。

半趴在桌上的莫莉安看著沒精打采的，像是犯困了。

“你......你不想問點什么嗎？”他踟躇著，坐回她對面的椅子上，低下了頭，偏長的碎發投下的陰翳遮住了他的眉眼，“剛剛普瑞特說的那些。”

“嗯......還好吧，有一點好奇，但是不是一定要知道。”莫莉安懶洋洋地說，“而且我也沒說過我以前的事情啊，所以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科羅艾并沒有被她體貼的話語安慰到，反而有些挫敗，“也不是不想說，就是......其實我也有點沒想明白。”

“那就不要特意去想了。”莫莉安直起腰，身體往前傾，手拍上了他的肩，“不要勉強自己，什么時候想好了就再說吧，說不說都行。”

只要別讓她說就行，她實在沒什么故事好說的。

夜色緩緩降臨，莫莉安透著玻璃窗看著被樹梢遮擋了一半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月亮模糊的邊緣泛著極淺極淡的藍。

“他說不定下次還會來找你呢。”莫莉安做出假設。

科羅艾嘆了一口氣，“誰知道呢。”

“那如果下次他還來，你會被他說服嗎？聽他剛剛那么說，你和國王還有仇？”莫莉安不再看那詭異的月亮，轉而望著科羅艾憂郁的眼眸，“你會去刺殺國王嗎？”

科羅艾怔了一瞬，語焉不詳道，“我不知道。”

“滴答”

墻壁上掛著的時鐘到了整點，三根纖細的指針才此刻相遇，像是才留意到時間一般，科羅艾偏過頭往時鐘的方向看了一眼，“到睡覺時間了。”

“是啊。”莫莉安應景地打了個哈欠，“我該睡了。”

科羅艾沈默起身，溫情脈脈的眼睛註視她。

“晚安，好夢。”

然而晚上并沒能做什么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