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挾其所長以善投,人主溺于所習(xí)而不覺,審聽之而其言入耳,諦視之而其顏悅目,歷試之而其才稱乎心也。”
乾隆到了晚年,早就把孫嘉淦的這一番話忘記得干干凈凈。自從在乾隆四十年開始重用和珅以來,他只感覺到和珅的言語入耳,面孔悅目,才于稱心。
誰要是反對和珅,誰便是故意搗亂。和珅也確有辦法,能夠叫“搗亂”的人查不出真憑實(shí)據(jù)。最著名的一例是:內(nèi)閣學(xué)士尹壯圖在乾隆五十五年上疏,說各省的庫存銀不足,被大官挪走了。乾隆大怒.派尹壯圖到各省去查。和珅為了庇護(hù)這些大官,建議派戶部侍郎慶成陪尹壯圖去。于是,每到一個地方,慶成總設(shè)法掣尹壯圖的肘,拖延時間,讓管庫的人借好銀子補(bǔ)足,才開始查驗(yàn)。結(jié)果,尹壯圖犯了“妄言”之罪,丟官。
在乾隆五十一年的時候,御史曹錫寶彈劾和珅的一個家奴劉全,說劉全蓋了一座大得超過規(guī)定的大房子。乾隆派人去查,和坤卻已吩咐劉全連夜把房子改小。結(jié)果,曹錫寶受到申斥。
山東的巡撫國泰與布政使于易簡,也都是和珅的私人,總算是在乾隆四十七年被御史錢灃抓住了馬腳處死。然而,這是唯一的例外。
錢灃何以偏能例外地抓住山東巡撫國泰與布政使于易簡二人貪污的真憑實(shí)據(jù)?原來,有左都御史劉墉給予他以有力的支持。
劉墉的父親劉統(tǒng)勛,也當(dāng)過左都御史,其后升至“東閣大學(xué)士”,查辦過很多大官,如云南總督恒文、巡撫郭一裕、山西布政使蔣洲、西安將軍都賚、歸化將軍保德、江蘇布政使蘇崇阿、江西巡撫阿思哈等,堪稱打老虎健將,與一般專拍蒼蠅的御史們迥不相同。
劉墉不愧為劉統(tǒng)勛的兒子,他探聽到和珅將要派人先期去山東,指示國泰與于易簡以蒙混的技術(shù),便趕緊告訴錢灃將計就計。
于是錢灃也提前化裝出發(fā),到了離開北京不遠(yuǎn)的良鄉(xiāng),果然看到有一個人騎馬向南而去,便記住這人的容貌。其后,錢灃在快走到濟(jì)南之時,又碰到這人騎馬向北而來。錢灃就吩咐從人將這人攔住搜身,搜出了國泰寫給和珅的回信,里面說已經(jīng)借好了商人的款子,放在庫里靜候查驗(yàn)。
糊涂的乾隆,不但派了錢灃去山東,而且也派了和珅會同錢灃,外加劉墉與諾穆清二人,查辦國泰、于易簡的虧空。
到時候,和珅竭力主張當(dāng)天抽查幾十封銀子了事。錢灃叫把已查、未查的貼上封條,等第二天再查。在第二天,把所有的庫銀一封一封拆開來查,果然查出了若干封的銀子有“圓絲,雜色”,不像“庫銀”,而像商人的銀子。于是,出了告示,叫商人自己到庫里來領(lǐng)回,來遲的銀子一概沒收。商人們看到告示紛紛前來,于是庫存立刻“如洗”。
國、于二人被解到京城刑部大牢,乾隆下旨賜他們自盡。
和珅因此恨極了錢灃。
錢灃一不做二不休,又向乾隆告了和珅本人一狀,說和珅身為軍機(jī)大臣,每天不到軍機(jī)處辦公,獨(dú)自一人坐在宮里“內(nèi)右門”的“舊直廬”(舊日的值班官吏休息處)批閱公事。去軍機(jī)處的軍機(jī)大臣,僅有阿桂一人。其他的幾個,如王杰與董誥卻只到“南書房”,如福長安也只到“造辦處”。遇到皇帝召見的時候,他們才一個一個從各人的房間走出,“聯(lián)行而入”。“退,各還所處”。
乾隆大怒,叫錢灃兼一個“稽查軍機(jī)處”的差使。這差使很不好當(dāng),過一年錢灃便暴卒了。姚鼐說,錢灃不是被和珅毒死的,而是積勞病故。
另一位御史管世銘在一個宴會場中揚(yáng)言,準(zhǔn)備彈劾和珅。當(dāng)天晚上,他也暴卒。和珅的氣焰,真了不得。像謝振定膽敢棒打和珅的姨太太的弟弟,又燒了這位舅老爺?shù)摹斑`制”大馬車,而僅僅丟了御史之官,真是微倖。
阿桂的地位在和珅之上,是和珅的眼中釘。和珅常常慫恿乾隆,派阿桂去各地打仗、治河、查案,弄得阿桂疲于奔命,留在京城的時候很少。阿桂能夠在嘉慶二年善終,總算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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